第17章(第5/6页)
此刻,汤姆,该是告诉你瑞克做了什么的时候了,因为你祖父在落幕之前还有最后的把戏。
那是他登峰造极之作,你应该想得到。瑞克退缩了。他放弃脱轨的生活方式,跑来对我哭哭啼啼,逢迎巴结,像只吃鞭子的动物。他变得越卑微、越黏人,皮姆就觉得越没有安全感。
“公司”和瑞克仿佛带着他悔不当初的猥琐庸俗从两侧包夹他,而皮姆则像高空绳索上的特技艺人,顿时失去依靠。皮姆在心底苦苦哀求。他高声嘶喊:继续使坏,继续标新立异,继续冷落我,别放弃!
但瑞克还是来,蹒跚傻笑像个贫民,知道自己的权力最大,因为他此时最脆弱。
“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儿子。你今天能和天下至尊平起平坐,应该要感谢我。给你老爸几个铜板吧,可以吗?
去吃顿上好的烤肉吧,还是你觉得带你老爸出去很丢脸?”
他第一次出击是圣诞节那天,距皮姆收到总部正式的道歉函不到六个星期。乔治敦积雪两英尺,我们邀请雷德勒一家来吃午饭。电话响时,玛丽正在端菜上桌。皮姆大使愿意接一个来自新泽西的付费电话吗?他愿意。
“哈啰,老小子。你可还好?”
“我到楼上听。”皮姆对玛丽露齿一笑,每个人都露出谅解的表情。他们都知道情报世界永不安眠。
“圣诞快乐,老小子。”皮姆抓起卧房的电话,瑞克说。
“圣诞快乐,父亲。你在新泽西做什么?”
“凑十二个人组成一支板球队啊,儿子。上帝叫我们要享受人生。上帝说的,不是别人。”
“你老是这样说。但现在不是板球季。你喝醉了吗?”
“他是裁判、法官、陪审团,三合一,你想忘也忘不了。别想骗上帝,绝对别想。我花钱让你受教育,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没骗上帝,父亲。我只是想和家人一起庆祝。”
“和玛蕊安打招呼吧。”瑞克说,一阵窸窸窣窣的抗拒声之后,玛蕊安才上线。
“哈啰,马格纳斯。”玛蕊安说。
“哈啰,玛蕊安。”皮姻说。
“你的大使馆有没有好好喂你,儿子,还是只有千岛酱和炸薯条?”
“我们低阶人员有很好的员工餐厅,但现在我正要在家里吃饭。”
“火鸡?”
“对。”
“英国面包酱?”
“希望是。”
“我孙子还好吧?他的前额像你吧,每个人都说你是得到我的遗传?”
“他眉毛长得好。”
“蓝眼睛,像我一样?”
“像玛丽。’“我听说她是一流的,儿子。我听说的全是她的好话。他们说她在多塞特郡有一大笔财产,值不少钱。”
“财产都信托了。”皮姆不客气地说。
但瑞克已经开始没完没了地自怜自艾。他哭哭啼啼,哭声转为哀号。背景里,玛蕊安也在哭,高八度音的抽泣,像被锁在大房子里的小狗。
“可是,亲爱的,”皮姆重拾一家之主的地位时,玛丽问,“你很沮丧。怎么回事?”
皮姆摇摇头,微笑着掉下泪来。他抓住酒杯,举起来。
“祝福缺席的朋友。”他大声说,“祝福所有不在这里的朋友!”稍后,他贴近妻子的耳朵说:“只是一个很老很老的线人,他想尽办法找到我,祝我圣诞快乐。”
你是否曾经想过,汤姆,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对一个儿子和他老爸来说却太小了?但事实就是如此。瑞克会横行所有可以利用儿子保护的地方,我猜想,在柏林的那件事之后,也是极其自然而且无法避免的。就我所知,他首先到加拿大,很不明智地误信大英联邦的友谊。加拿大人很快就受不了他,他们威胁要遣返他时,他付了一笔小额的头期款,弄到一部凯迪拉克,驱车南下。
在芝加哥,根据我的调查,他无法抗拒地产公司提供的许多诱人条件,搬到市郊新开发的小区住了三个月,房租全免,当成吸引他购屋的诱因。
有位汉布瑞上校住进远景花园,有位威廉,·佛西斯爵士为“山丽苑”增色,他在此地还延长试住期,因为买问阁楼给他管家的条件迟迟没谈拢。
不论是哪一个身份,现金从哪里来,一如以往,仍然是个谜,但毫无疑问,总还是有心怀感激的莺莺燕燕。惟一的线索是当地赛马俱乐部经理一封话里带刺的信,告诉威廉爵士说欢迎他的马加入,只要他先付清马厩费。皮姆仍然只隐隐感觉到远方的纷扰,瑞克没在华盛顿现身,让他有错误的安全感。但在新泽西,某些事情让瑞克永远改变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从此以后,皮姆成为他惟一的产业。难道是同样一阵秋后算账的寒风同时袭上他们两人?瑞克真的病了吗?还是他像皮姆一样,只是察觉最后的审判迫近了?瑞克当然觉得自己是病了。瑞克当然认为自己一定是如此:因为心脏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毛病,我得随时用牢靠的手杖(29元现金)——他写道——我的医生很照顾我,推荐我吃简约餐(吃简单的食物,只能喝香槟,加州货不行)延长我这苟延残喘的性命,让我蒙主宠召之前能再多奋斗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