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第11/15页)

混蛋,雷德勒想。

最后布拉德福终于出现了,一边和奈吉尔咬耳朵。雷德勒嫉妒地看着他们。奈吉尔转身回屋里。布拉德福向前走。

“布拉德福先生,长官?杰克?是我。雷德勒。”

布拉德福缓缓地停下脚步。他一如往常穿着那件脏兮兮的风衣,裹着围巾,点起一根黄色的香烟。

“你要干吗?”

“杰克。我想告诉你,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他做了或没做,我都很遗憾是他,很遗憾是你。”

“他很可能什么都没做。很可能只是从另一边招募了一个人,没告诉我们,你知道他的。我猜这个故事从头到尾都是你编出来的。”

“他会这么做吗?马格纳斯?自己和敌人斗法,不告诉任何人?天哪,可真厉害啊!如果我敢这样做,兰利不扒了我的皮才怪。”

他不请自来地跟在布拉德福身边。一个警察站在大门口。他们经过皇家骑兵队营房。从阅兵场传来达达的马蹄声,但马儿在雾里隐而未见。

布拉德福走得很快。雷德勒跟得很吃力。

“我真的觉得很糟,杰克。”雷德勒坦承,“似乎没有人能了解,我对朋友做出这样的事,心里会有什么感觉。不只是马格纳斯。还有碧伊和玛丽和孩子们,每一个人。贝吉和汤姆真的是青梅竹马。这件事多少会让我们从各方面来自我考虑。那里有家酒馆。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恐怕我得为了狗的事去见个人。”

“我可以载你到哪里吗?我有辆车和司机,就在转角。”

“我喜欢走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马格纳斯告诉我很多关于你的事,杰克。

我猜他违反了一些规定,但我们都难免。我们真的彼此分享。是很难得的合作关系。这真是疯狂。

我们真的有特别关系。而且我深信不疑。我相信英美联盟,北大西洋公约,所有的东西。你记得你和马格纳斯在华沙连手干的那桩盗窃案吗?”

“恐怕不记得了。”

“噢,少来,杰克。你让他像《圣经》里描写的一样压低身子穿过天窗,楼下门口还备了几个冒牌的波兰警察,以防猎物突然回家?他说你对他来说就像父亲一样。你知道他有一次怎么说你吗?‘格兰特,’他对我说,‘杰克是大赛里货真价实的冠军。’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想,如果马格纳斯的写作顺利的话,他就会安然无事。

他内心有太多东西了。他总得放到什么地方去。”

他在说话之间急促地喘了口气,但他坚持要跟上;他必须让布拉德福充分了解。

“你知道,长官,我最近读了许多关于犯罪心理与创造力的资料。”

“喔,他现在又变成罪犯了,是吗?”

“拜托,让我引述几句我读到的内容给你听。”他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等信号灯。

“就道德而言,拥有极富创造性心灵的艺术家全然目无法纪的犯罪行为,与罪犯的艺术手法究竟有何不同?”

“恐怕我弄不懂。一大串字。抱歉。”

“该死,杰克,我们是领有执照的骗子,这就是我的意思。我们的勾当是什么?知道我们的勾当是什么吗?就是把我们偷鸡摸狗的事挂上为国服务的招牌。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凭什么觉得自己和马格纳斯有所不同,只因为他的分寸拿捏小有差错?我不能。马格纳斯仍然是和我一起度过美好时光的那个人哪!而我也还是和马格纳斯一起消磨时光的那个人。什么都没改变,只是我们已身在网子的两侧。你知道我们有一次曾经谈到变节吗?如果我们叛逃,要到哪里去?抛下我们的妻子儿女和工作,就能海阔天空?我们就是这么亲近,杰克。我们的确想过不该想的事。我们真的想过。我们很不可思议。”

他们走进圣约翰林高街,朝摄政公园走去。

布拉德福的步伐更决了。

“他说他要到哪里去?”布拉德福突然间,“回华盛顿?莫斯科?”

“回家。他说只有一个地方。家。我的意思是你应该看得出来。这个人爱他的国家,布拉德福先生。马格纳斯不是叛徒。”

“我不知道他还有家。”布拉德福说,“居无定所的童年,他一向这样说。”

“他的家在威尔士的一个滨海小镇。有一间很丑陋的维多利亚式教堂。一板一眼的房东太太,早上十点就叫他起床。有一天马格纳斯会把自己锁在楼上的房间里写他的蠢东西,直到写出整整十二章皮姆对普鲁斯特问卷的回答。”

布拉德福可能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脚步加快了。

“家是童年的重现,布拉德福先生。如果变节是一种自我的复苏,一定也需要一种重生。”

“这是他的蠢话还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