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第2/12页)

“我们在这里很安全,玛儿,我们没事了。”

他伸出胳膊抱住她,她任他抱住。他拉近她,拥抱。汤姆挤在他俩中间,一手抱一个。

“嗨,也分我一点吧。”他说。三人紧紧抱在一起,像世界上最亲密的盟友,一起走下防波堤,把行李丢在那儿,直到他们找到地方安放。他们不到一个小时就安顿好了,因为聪明的马格纳斯竟能用他在这趟旅程里随意编造的希腊身份畅行无阻,一开始就知道该找哪家旅店,该讨好哪些人,该找哪些人来帮忙。然而,夜晚还是会陶胳,而且夜复一夜,越来越糟,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就挥之不去,她可以感觉到它们偷偷爬到她身上,潜伏一整个白天。为了庆祝抵达新家,马格纳斯买了一瓶苏联红牌伏特加,虽然他们这一阵子曾屡次决定不买烈酒,只喝当地的葡萄酒。酒瓶几乎空了,而汤姆,感谢上帝,终于在他的新房间睡着了。否则玛丽就得祈祷了,因为汤姆近来成了个收破烂的,她父亲一定会这么说,老是跟前跟后捡他们用剩的东西。

“嗨,别这样,玛儿,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马格纳斯想逗她开心,“你不喜欢我们的新堡垒吗?”

“你很好笑,而且我也露出微笑了。”

“看起来不太像微笑。”马格纳斯说,露出微笑给她看,“从我坐的位置看,更像是扮鬼脸,亲爱的。”

但玛丽脑袋里血液“轰”地往上冲,而且跟往常一样,她无法制止自己。她尚未犯下罪行,但罪状已罗织在她身上。

“这就是你在写的东西,对不对?”她高声说,“你怎么会把你的聪明机智都浪费在一个没用的女人身上?”

玛丽也被自己的不快吓了大一跳,她哭了起来,握紧拳头捶打蔺草椅的扶手。但马格纳斯毫不吃惊。马格纳斯放下酒杯,走近她,用指尖轻拍着她的胳臂,等待着被接纳。他深思熟虑地将她的酒杯放在手不能及的地方。顷刻之后,他们新床的弹簧咿呀吱嘎,好像铜管乐团调音似的,因为绝望的情欲狂热终于助马格纳斯一臂之力。

他与她热烈地做爱,仿佛今生再也不能相见。他把自己深深埋进她身体里,似乎她是他惟一的避风港,玛丽也盲目地配合着他。她攀上巅峰,他领着她,她对他大叫:“拜托,噢,天哪!”在那幸福的瞬间,玛丽简直可以和这该死的世界吻别。

“我们用潘布洛克这个名字,顺便告诉你。”

马格纳斯不久之后说,但实在隔得不够久。

“我确信没这个必要,但我希望万无一失。”

潘布洛克是马格纳斯的化名之一。他在公文包里放着潘布洛克的护照,她早就发现了。上面那张照片经过巧妙处理,看起来并不清楚,可能是马格纳斯,也可能不是。在柏林的伪造作坊里,他们常说照片看起来就像流浪工人。

“我怎么告诉汤姆?”她问。

“干吗告诉他?”

“我们儿子姓皮姆。如果告诉他说他姓潘布洛克,他可能会觉得奇陉。”

她等着,痛恨自己的倔强。马格纳斯并不常被问题所困扰,即使是有关指导或欺瞒孩子的问题。但此刻他却在思考,她可以感觉得到,在一片漆黑中,他清醒地躺在她身边思考。

“好吧,就说潘布洛克是这幢房子的主人,我会告诉他。我们要用他的名字从店里订东西。

只有被问到的时候,当然。”

“当然。”

“那两个人还在那里。”他们这段对话所讨论的主角汤姆在门边说。

“什么人?”玛丽说。

但她颈背上的皮肤一阵刺痛,浑身冰冷湿痛。

汤姆听见多少?或看见?

“在河边修摩托车的人。他们有特殊的军用睡袋、手电筒,和特殊的帐篷。”

“岛上到处都是露营的人。”玛丽说,“回床上去。”

“他们也在我们的船上。”汤姆说,“在救生艇后面,他们在玩牌,盯着我们。说德语。”

“船上有很多人。”玛丽说。你干吗不说话,你这个杂碎?她在心里对马格纳斯尖叫。我身上还流着你的东西,而你竟然就躺得直挺挺的不帮我?

汤姆躺在一边,马格纳斯躺在另一边,玛丽听着波洛马利报时的钟声缓缓响起。还有四天,她告诉自己。星期天,汤姆会飞回伦敦开始新学期。而星期一,我就会动手,遭天谴。

布拉德福摇着她。奈吉尔对他说了些话:问她事情怎么开始的——要她交代清楚。

“我们要你从头开始,你可以吗?你冲过头了。”

她听见一阵喃喃低语,接着是乔琪换上一卷录音带的声音。喃喃低语的是她自己。

“告诉我们,你们一开始是怎么去度假的,好不好,亲爱的?谁提议的?——噢,马格纳斯,是不是?我知道了——是在这个房子里吗?——是的——是在什么时间?坐起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