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切尔(第3/4页)

但他没有返回,他那样子像是决定要出去走走,用皮带抽树。天哪,他还真这么做了。我们听他抽了一个小时。我们朝窗外望去,看见他用皮带猛抽一下,就把一整根甘蔗抽断了。我们害怕起来,他回来后,到底会干什么,谁也说不准。家里的门都没上锁,但母亲来到了我们的房间,和我们待在一起。她帮我们把床推到门边,把门堵住。我们早早地上了床,将金属锅盖和刀子之类的东西都从灶间里拿出来放在手边防身,因为我们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在古时候,这些东西都可以当武器用。露丝·梅把铝锅套在脑袋上,再拿两本漫画书塞进了牛仔裤的屁股位置,以防挨抽。母亲睡在利娅的床上。只能说是静静地躺在那儿,因为没人睡得着哪怕一小会儿。利娅天亮时从窗子爬了进来,悄悄对母亲耳语了一番,但我认为她肯定也没睡。

半个村子都和我们站在了一起,但我猜其中的理由必定千差万别。塔塔·库伏顿度在会上的那般态度,加之放出了恶眼之后,没人能睡得着。照内尔森的说法,那件事成了会后唯一的话题。他们说自己的动物都在瞅着他们。村民们把家里仅剩的家禽牲口——山羊、鸡或狗都宰了。到处弥漫着血腥味,你都能闻得到。他们把动物脑袋盛于葫芦碗中,放在自家门前,以抵御基巴阿祖的靠近。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好吧,他们这么胆小怕事,为什么还要投利娅一票呢?这正是我问内尔森的问题。如果他们知道这么做会让塔塔·库伏顿度如此大动肝火,干吗还要这么做?内尔森说有些人投利娅票,是因为和塔塔·恩杜不和;有些人则是和父亲不和。最后每个人都得到了非自己所愿的结果,而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利娅想怎么干,其实根本就没人在乎。内尔森就是这么说的。哦,好吧,我告诉他。这就是我们所谓的民主。

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我们家平静得出奇。父亲的举动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由于他昨晚一直在抽打灌木丛,所以胳膊上留下了道道伤痕和被毒木灼伤的创口。但在吃早饭的时候,他也只是喝着茶,没说一句话。之后他往胳膊上涂了点药膏,就跑到外面的门廊上读圣经去了。我们心里直犯嘀咕:他是不是在找世界上最长的经文,好让利娅知道什么叫作鲁莽放肆?又或者他是不是在找,对谋杀亲生女儿的传教者,耶稣会说些什么?也许他自知打不赢这场战争,就索性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却又对利娅时刻留意着。和父亲待在一起,生活就是一连串的出其不意。

利娅至少还知道要尽量少露面。她要么待在阿纳托尔的学校里;要么外出到树林里,和内尔森比试射箭,看谁能射中树枝上的虫子。她通常也就干这些事。但我们家还是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紧张感,真的。露丝·梅尿在了裤子里,就因为父亲在门廊上咳嗽了一声。猜猜看是谁把她弄干净的——我。我可是真心不喜欢现在这种磨难,都是因为利娅。

那是狩猎前一天的晚上,利娅仍旧和我们保持距离,但她的哥们儿阿纳托尔却在他住的窝棚门口发现了恶兆。内尔森就是这么告诉我们的。母亲派他去学校,带几个白煮蛋给利娅当晚饭。他跑回来告诉我们,阿纳托尔的那副神情就像见到了幽灵。内尔森没说恶兆是指什么,只说那是施加于阿纳托尔的可怕毒咒的基巴阿祖 征兆。我们多少都觉得那是他胡乱捏造的。内尔森就喜欢大惊小怪。

可并不是,先生。次日清晨一大早,天刚大亮,阿纳托尔又发现一条绿曼巴蛇蜷在他的小屋里。全凭上帝的仁慈,他的腿没被咬到,否则当场就会死于非命。要么是运气好,要么是奇迹,两者必居其一。他们说他通常总是天亮之前就起床,外出锻炼锻炼身子,原本是会踩到蛇的。可那天清晨,不知何故,他醒得很早,决定点上灯,在床上读会儿书再起床。他就是在那时发现绿曼巴蛇的。他还以为是有人把一条绳子扔进了他房里,作为又一个恶兆。没承想那绳子竟然动了起来!用不着其他的征兆了,这就是真正的恶兆!这故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比我们打电话互相周知还要快。村民们四处走动,因为那天是个大日子,他们都得准备停当。但这件事让他们又犯起了嘀咕。天哪天,他们总是爱犯嘀咕。我才不在乎他们是全能上帝的追随者,还是敬畏那些会在夜里撞上你的什么东西的人,反正他们此刻都开始向之祈祷了,真的。他们对自己的幸运星千恩万谢,庆幸这事发生在了阿纳托尔的身上,而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①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擦过被测物的表面,然后以手套的情况衡量干净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