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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临走之前,你想要说些什么吗?”他问道。

那天晚上,霍尼身上有些东西打动了弗·贾思敏。看着他忧伤、平静的双眸,她仿佛觉得有些话想对他说。他的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出深紫藤色,嘴唇温和而忧郁。

“贝蕾妮丝和你说起过那场婚礼吗?”弗·贾思敏问道。不过,至少这一次,她觉得不一定非得把这事给说出来。

“啊嗯——”他答道。

“我现在没什么想说的了。T.T.应该很快就会来跟我闲聊,我们要和贝蕾妮丝碰头。你准备去哪儿,老兄?”

“我要去福克斯福尔斯。”

“好吧!出人意料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做出决定的?”

霍尼倚门柱站着,一副倔强而平静的样子。

“你为什么就不能表现得和其他人一样呢?”老嬷嬷说。

“我周天在那过夜,周一上午就赶回来。”

尽管弗·贾思敏和霍尼·布朗说起话来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她还是对老嬷嬷说:“你刚才正和我说起婚礼的事来着。”

“是这样。”她眼睛没有看弗·贾思敏的手心,而是盯着她的蝉翼纱裙、长筒丝袜和银色的新便鞋。

“我说了,你以后会和一个浅发碧眼的男孩结婚。”

“不过我说的不是这场婚礼。我的意思是说另外一场婚礼。还有那次旅行,你看到了公路和火车。”

“完全正确,”老嬷嬷说。可弗·贾思敏感觉她已经心不在焉了,尽管她的视线再次回到她的手心。“我预见到了一次旅行,启程而后返回,后来还预见到了一笔钱、公路和火车。尽管你的幸运数字有时是十三,可六也是你的幸运数字。”

弗·贾思敏想抗议,想跟她争论,可怎么能和算命婆争论呢?她想至少要更好地了解了解运势,因为返程的旅行与预见中的公路、火车不符。

可就在她想要进一步询问的时候,从前廊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T.T.走进了客厅。他非常循规蹈矩,先擦了擦脚,接着给老嬷嬷拿了一盒冰激凌。贝蕾妮丝早先说她对他没什么感觉,他也确实称不上美男子。他穿着背心,大肚腩像西瓜,脖子后面肥肥的都是肉。他把聚会的热闹氛围带动起来,也正因为这样,弗·贾思敏才特别艳羡这两间屋子。对老弗兰基来说,每次来这里找贝蕾妮丝时,屋子里总是人来人往——亲戚朋友、堂亲表亲汇聚一堂。在冬天,他们会坐在壁炉旁,围着被风吹动的火苗,聊得热火朝天。在秋天的明朗之夜,他们常常先搞到甘蔗,贝蕾妮丝砍削掉光滑的紫甘蔗节,他们嚼着甘蔗,把印着齿痕的碎渣扔到摊在地板的旧报纸上。灯光赋予了房间异样的感觉,别样的气味。

现在,随着T.T.的到来,他们有了昔日聚会喧闹的感觉。算命显然已终了,弗·贾思敏往桌上的白瓷茶碟里放入了一枚角币。尽管可以随便给钱,可来找老嬷嬷的都是些对未来焦虑的人,通常都会支付他们认为应付的数额。

“天哪,我还从来没见过谁像你这么长个子的,弗兰基,”老嬷嬷评论说,“你应该头上顶块砖。”弗·贾思敏缩了缩脚跟,膝盖略微弯了弯,弯着腰驼着背。“你穿的这身裙子漂亮。还有这双银鞋儿!丝袜!你看起来像个匀称的成年姑娘了。”

弗·贾思敏和霍尼同时离开了屋子。欲言又止的感觉仍让她烦躁不安。约翰·亨利一直在巷子里等,现在朝他们冲过来,不过霍尼没有像平时那样把他举起转圈。霍尼今晚有些冷漠、悲伤。外面,月光如水。

“你要去福克斯福尔斯干什么?”

“只是胡闹而已。”

“你相信命运吗?”霍尼没吱声,她继续说:“你还记得她朝你大声叫喊,让你把脚从桌上拿下去吗?这让我大吃一惊。她怎么知道你的脚放在桌子上呢?”

“镜子,”霍尼说,“她在门边安了面镜子,因此她能看到厨房里的一切。”

“哦,”她说,“我从未相信过命运。”

约翰·亨利握着霍尼的手,仰头看着他的脸:“什么是马力?”

弗·贾思敏感受到了婚礼的力量。在这最后一个晚上,她似乎应当作些指示和建议。她应该告诉霍尼一些什么,一个告诫或一些明智的建议。她在脑中摸索着,灵机一动:这主意是如此新颖,如此出乎意料,以至于让她顿住脚步,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应该做些什么。你应该去古巴或墨西哥。”

霍尼向前走了几步,不过,当她说话时他同样停了下来。约翰·亨利位于他俩中间,逐个打量着他们,洁白的月色下,他的脸色带着神秘的表情。

“毫无疑问,我完全是认真的。辗转于福克斯福尔斯和这个镇子之间胡闹,这对你没任何好处。我看过许多古巴人和墨西哥人的电影,他们过着快乐的生活。”她停顿了一下,“这就是我试图和你商量的事情,我觉得你在这个镇子一辈子都不会幸福,我认为你应当去古巴。你的肤色浅,甚至有着一副古巴人的表情。你可以去那里,然后变成古巴人。你可以学着说外国话,而那些古巴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是个有色人种的男孩。你难道不懂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