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9/10页)
艾洪终于对被他叫过去谈心的妞儿说:“哪个是你的房间,小妞?”口气非常镇定,毫不理会这句话引起的震动,而叫我把他背到那儿去。床上铺着粉红色床罩(后来经过比较,我才知道这是个较为上等的房间),她掀掉床罩,我把艾洪放到床上。那妞儿在房间的角落里开始脱衣服时,他示意要我过去俯下身子,对我耳语说:“把我的钱包拿走,”我便把他那沉甸甸的钱包掏出塞进自己的口袋。“守住它。”他说,两眼睁得老大,咄咄逼人,甚至怀着愤恨。我想,他恨的是自己这种姿势,而不是我。他的脸上露出急迫的神色,头发散在枕上。他开始用命令的口吻和那女人说话。“把我的鞋子脱掉!”他说。她照办了。他注意看着,目光沿着自己整个身躯向下移动,一直移到穿着便袍、替他脱鞋的女人身上,她正俯身在床边,脖子很粗,手指甲涂得红红的,穿着一双毡拖鞋。“还有一两桩事我得告诉你,”他说,“我的背;得让我慢慢地躺好了再开始,小姐。一切都得按部就班地来。”
“你怎么还没走?”他见我立在门边,“快走,难道要我告诉你怎么干吗?过后我会要她们来叫你的。”
我用不着他来教我,我所以还待着,是因为他没叫我走。
我回到客厅,有个女人在那儿等我。别的人都走了。这么说她们替我选好了。也像别的新手那样,我装出仿佛我干这事很在行,心知在紧要关头,得有自己的冲劲,这才是最好,也是最得体的。她并没有使我气馁。她的工作和责任是在那桩事儿里保持镇定(别人是做不到的),而且有着强者的优点。她并不年轻,那鸨婆替我选对了——脸上皮肤粗糙,可是她鼓励我把她当作爱人一样来对待。她脱去衣服,她的内裤镶有逗人的穗子和尖齿形的边饰——这些装饰和令人赞叹的女性本相,那众妙之门,配合得十分和谐。我也脱去衣服,等待着。她走上前来,把我紧紧搂住,甚至还把我放倒在床上。仿佛因为那是她的床,她得教我怎么干似的。她挺起胸脯紧贴着我,双肩弯向背后,闭起眼睛,两手按在我的身体两侧。因而我得到了仁慈的对待,完事以后也没有被推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我有幸碰上了她,她不想对我干巴巴的,也没有嘲笑我,而是待我以好心肠。
然而,飘飘欲仙的滋味刚过,一切便似闪电划过,消失在地下。我知道,这从根本上说,只不过是一笔交易而已。不过,这没多大关系。那床,那房间,想到那女人也许会觉得艾洪和我很可笑,可笑到不顾一切——这么个怪人,让人背着来到这种地方,瞧他两眼通红,欲火如焚,却还摆出一副镇静自若、自命不凡的模样——这些全都没关系;付钱没什么大不了,用别人用过的,也无所谓。城市生活就是这样。所以,它并不像它应有的那么光彩,也没有任何赞美温柔情人的颂歌……
我只好在厨房里等候艾洪,心中不由想到,此刻他还在附近,为了快感承受着剧烈的动作。鸨婆看来对此不太高兴。别的男人陆续进来了,她正在厨房里调制饮料,我进去时遭到她的白眼相待,直到艾洪的妞儿重又穿好衣服,进来叫我去接他。鸨婆跟我一起去收钱,艾洪巧妙地付了账,另外再给了小费。我背他穿过客厅时,我那个妞儿正抽着烟,在和另一个男人亲热。艾洪对我悄悄耳语说:“别朝任何一个人看,懂吗?”这是他怕别人认出呢,还仅仅是穿着深色衣服的他,趴在我背上再度穿过客厅时保持最镇静的方法?
“你下去时可千万要当心,”他在走廊里对我说,“真糊涂,没想到带支电筒来。要是摔一跤,咱俩就都惨了。”他笑了起来,虽然语带嘲弄,但确是笑了。不过,那妓院很会体贴嫖客,有个妓女走了出来,穿着外衣,看上去就像任何一个普通女人,她用电筒为我们照着路,一直送到院子里,我们谢过她,彼此都彬彬有礼地道了晚安。
我把艾洪送回家中,把他背进屋子。虽然当时台球房还没打烊,可他对我说:“用不着照顾我上床了,去参加你的晚会吧。你可以开我的车去,可是别喝醉了胡开一气。我只要求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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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克罗伊斯(?—公元前546),小亚细亚西部古国吕底亚末代国王,敛财成巨富,后与波斯作战中失败被捕,苟且求生。
[2] 梭伦(约公元前630—约前560),雅典政治家和诗人,希腊七贤之一,为古雅典的立法者。
[3] 居鲁士大帝(公元前599—前530),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开国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