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二章(第9/11页)

“当然,”神父说,“对女人来说生育是件恐怖的事情。”

“我不能说这次谈话很得体,”提金斯夫人继续说,“你见到一个女孩……刚刚结束了公开的罪孽生活,然后你还要叫她谈论这事。当然你是个神父,我妈妈是我妈妈,我们是一家人[60]。但修道院的圣十字玛丽[61]有这么句格言:‘在家庭生活里戴上丝绒手套。’我们对待这件事的时候好像脱掉了手套。”

康赛特神父仍然什么都没有说。

“当然,你在尝试拉拢我。”西尔维娅说,“我睁一眼闭一眼都能看出来……那很好,你应该这样。”

她深呼一口气。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恨我的丈夫。我告诉你,是因为他简单、彻底的不道德。我不是说他的作为,是他的观点!他嘴里吐出的每一句言语都让我——我发誓是他逼我——想不顾一切地拿刀捅他,而且我还不能证明他是错的,从来不能,就算是最小的事情。但是我可以让他不好过。我也会的……他坐在适合他的后背的椅子上,笨拙,像块石头,几个小时都不动……我可以让他皱皱眉头。哦,一点都显不出来……他是你们所谓的那种……哦,忠实。还有那个奇怪又莽撞的小个子……哦,麦克马斯特……还有他母亲……他母亲被他以一种又蠢又神秘的方式,坚持叫作圣人……一个新教圣人!他的老保姆,带孩子的那个……还有那孩子……我跟你说我只要抬抬眼皮……对,只要稍稍抬起眼皮,他就会非常不好过。他的眼珠在无言的痛苦里转动……当然他什么都不说。他是一位英国的乡村绅士。”

康赛特神父说:“你说的你丈夫身上的这种不道德……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在你的孩子出生之前的几个星期,我和你们待在一起,那时候我了解了他不少。我跟他谈了很多。除了关于两种教派——即使这方面我也不知道我们有那么大差别——我觉得他非常可靠。”

“可靠!”赛特斯维特夫人突然带着强调的语气说,“他当然可靠。都不该用这个词,他是有史以来最好的。还有你父亲,说到好人的话……还有他。好到极致也就是他这个样子了。”

“啊,”西尔维娅说,“你不知道……看这个,尽量中立一点。假设我在吃早饭的时候看《泰晤士报》,之前已经有一周没跟他说过话了,我说:‘医生们做的事情真了不起。你看了最近的新闻了吗?’他马上就会自以为是地——他什么都知道!——证明,证明所有不健康的孩子都应该进毒气室,不然世界就会毁灭。那种感觉就像催眠术,你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或者他证明谋杀犯不应该被处死,气得你说不出话来。然后我会很随意地问,便秘的孩子应不应该进毒气室。因为马钱特——那个保姆——总是哀叫着说孩子的排便不正常,这可能导致可怕的病症。当然这让他不好过。因为他对那孩子非常上心,虽然他多半知道那根本不是他的……但这就是我所说的不道德。他会声称谋杀犯应该存活下来繁衍生息,因为他们是勇敢的家伙,但无辜的小孩应该被处死,因为他们生病了。他会让你几乎相信这是真的,虽然你简直要被这些想法恶心吐了。”

“现在,”康赛特神父开口说,几乎是甜言蜜语地哄骗,“你不会想要隐居一两个月吧。”

“我不想,”西尔维娅说,“我怎么能这么想?”

“伯肯黑德有个普雷蒙特雷女修士的修道院,很多女士去那里。”神父继续说,“他们的伙食不错,你有自己的家具,如果你不想让修女照顾你的话也可以带自己的女仆。”

“这可不行,”西尔维娅说,“你自己想想,这一下就会让人起疑心的。克里斯托弗不会同意的……”

“不,恐怕这事不可能,神父,”赛特斯维特夫人最终打断了他们,“我在这里藏了四个月就是为了掩饰西尔维娅的行踪。我还有沃特曼的房产需要照看,我的新房产管理人下周要来。”

“不过,”神父力劝道,带着一种急切的恳求,“如果就一个月……或者就两个星期……很多天主教女士都去……你可以考虑考虑。”

“我看出来你的目的是什么了,”西尔维娅突然气愤地说道,“你很反感我从一个男人的怀抱直接投向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