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成性(第3/5页)
“后来嘛,时来运转,我有了一大笔钱。我在柏林就有四套公寓,可是那个我信任的人,我的朋友,我的伙伴,欺骗了我……不堪回首啊。钱虽然没了,但我依然乐观。如今,又要感谢上帝,尽管不景气……说到这里,夫人,我给你看样东西。”
贴着艳丽标签的手提箱里装着一些特别时髦的便携式化妆镜样品(和其他色彩鲜艳的俗气玩意儿装在一起)。这些小镜子既不圆也不方,倒显得形状别致,梦幻一般,比如有的像一朵雏菊,有的像一只蝴蝶,有的像一颗心。这时候啤酒来了。她翻了翻那些小镜子,拿起来照照自己,照得一道道亮光在车厢前后忽闪。她喝啤酒就像个大兵那样一饮而尽,然后手背在橘红色的唇上一抹,擦去泡沫。科斯坚卡怜爱地把镜子标本放回手提箱,再把箱子放回到行李架上。好了,让我们继续聊。
“知道吗——我一直在看你,好像几年前我们见过一面似的。你特像一个小女孩,像到一模一样的程度了——她得肺结核死了。我那时候爱她爱得发疯,差点为她自杀。没错,我们俄国人都是感情用事的怪家伙。不过,相信我,我们都会像拉斯普廷(4) 那样不顾一切地去爱,像孩子一般天真地去爱。你是孤独的,我也是孤独的。你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那么,我们搭起一个爱巢,度过几个钟头的快乐时光,谁又能挡得住呢?”
她的沉默令人想入非非。他离开自己的座位,坐到她的身边。他转着眼珠向她暗送秋波,双膝磕碰,搓着手,大张着嘴盯着她的侧影。
“你在哪儿下车?”她问道。
科斯坚卡告诉了她。
“我是要回……”
她说了一个以奶酪制品出名的城市。
“那好,我就陪你去,明天我再一个人继续旅行。我不敢预料任何事情,不过夫人,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不会为你我同行而后悔的。”
还是那样的微笑,还是那样挑了一下眉毛。
“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哦,那有什么,那有什么?一个人为什么就要有个名字呢?”
“给你这个。”她说着递给他一张名片:索尼娅·贝格曼。
“我就是科斯佳。科斯佳,很干脆。叫我科斯佳,行吗?”
一个迷人的女人!一个敏感、柔顺、有趣的女人!半小时后我们就到了。生活万岁,幸福万岁,红润健康万岁!漫漫长夜,双重的快乐。看看我们亲热的全过程吧!我们就是多情的赫拉克勒斯!
我们戏称为隐士的那个人吃完饭回来了,调情只好暂停。她从手袋里取出几张快照,依次给我看:“这个女孩是一个朋友。这个男孩特别可爱,他哥哥在电台工作。这一张上把我照得太糟糕了。那是我的腿。这个嘛——你能认出这个人吗?那是我,戴了眼镜和圆顶硬礼帽——好可爱,对不对?”
马上就到站了。她把小靠垫还给了我,还说了好多感谢话。科斯佳把垫子里的空气放尽,塞进自己的行李箱。火车开始刹车了。
“那么,再见!”女士说。
他兴冲冲地搬出两件行李——她的是纤维小包,他的高档一点。三道闪着灰尘的阳光从车站的玻璃顶上直射下来,那位昏昏欲睡的隐士和被忘记了的“勿忘我”坐着车远去了。
“你真疯了!”她笑着说。
在存放行李之前,他从包里抽出了一双可折叠的平底拖鞋。出租车搭乘点那里还有一辆空车。
“我们去哪儿?”她问道,“去餐馆吗?”
“我们还是在你住的地方随便吃点吧,”科斯佳极不耐烦地说,“那样比餐馆舒服多了。上车吧,我觉得这主意比去餐馆更好。你说司机他能找开五十马克吗?我手头只有大票子。不,等等,这里有点零钱。快,快,告诉司机怎么走。”
出租车里一股煤油味。我们不能让接吻时候冒出一股油腥味而坏了兴致。很快就能到吗?真是一个沉闷的地方。很快就能到吗?这么催促让人讨厌。我知道那个公司。哈,我们到了。
出租车停在了一幢有着绿色百叶窗的乌黑老楼前面。两个人爬到四楼楼梯平台上,她停下来说:“里面要是有人怎么办?你怎么知道我会让你进去?你嘴唇上的那是什么?”
“一个感冒疮,”科斯佳说,“就是个感冒疮而已。快,开门。让我们忘了整个世界和世上的烦恼吧。快点,开门。”
两个人走了进去。门厅里有一个大衣橱,一间厨房,一个小卧室。
“别,等等,我饿了。我们先吃晚饭。把你那五十马克给我,我会找个机会替你换开它。”
“好吧,不过看在上帝的分上,快着点,”科斯佳说着翻起了钱包,“不用换了,这里恰好有十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