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成性(第2/5页)
让我们一点一点地欣赏她。眼神忧伤,嘴唇性感。一流的美腿,人造丝袜。是有经验的三十岁性感黑皮肤女人好呢,还是青春花季的金发小傻妞好呢?今天是前者好,明天再说明天的。还有一点:透过她的凝胶雨衣,隐隐闪出她漂亮的裸体,就好像透过莱茵河的黄色波浪看见一条美人鱼。她过一阵就站起来一下,脱去外套,不过只露出一件米色连衣裙和提花围巾。整理一下呀。这就对了。
“五月的天气,”康斯坦丁亲切地说,“火车还放暖气。”
她左眉一挑,答道:“是呀,这里天气很暖和,我都快累死了。我合约到期,这就回家去。大家轮流给我敬酒——车站上的自助餐可是一流的。我喝多了,但我从没喝醉过,就是胃里有点沉。生活越来越不易,我收到的花比钱多。休息一个月很好啦,然后再签新合约。不过当然了,坐享其成是不可能的。刚才离开的那个大肚子家伙真是下流。他刚才怎么盯我的呀!我怎么觉得在这趟车坐了好久好久了,真想赶快回到我的舒适小公寓,远离所有的慌乱和无聊的胡言乱语。”
“你不顺心,就让我帮你舒缓一下吧。”科斯佳说。
他从背后抽出一个方形充气靠垫,橡胶面上包着花斑绸。每一趟辛苦无聊、坐得屁股要生疮的旅程中,他都带着这个垫子。
“那你呢?”女人问道。
“我们应付得了,应付得了。我得让你稍微抬起来一下。不好意思。现在坐下来。很软,是不是?旅途中这个部位特别敏感。”
“谢谢你,”她说,“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么体贴。我最近体重降了不少。哦,真舒服!简直像坐在了二等车厢里。”
“Galanterie, Gnädigste,(2) 对女人殷勤体贴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天性,”科斯坚卡说道,“对,我是外国人。俄国人。给你讲个例子:有一天我爸和他的一位老朋友,一位很有名气的老将军,在自己的庄园里散步,碰巧遇到一位农妇——你知道,一个小老太婆,背上背了一大捆柴火——我老爸对她脱帽致意。这个举动让那位将军大感诧异,后来我爸说:‘难道阁下真愿意看到一个普通农人比一位贵族更彬彬有礼吗?’”
“我认识一个俄国人——我猜你也一定听过他的名字——让我想想,是什么来着?巴雷特斯基……巴拉特斯基……来自华沙,现在在开姆尼茨开了家药店。巴拉特斯基,巴瑞特斯基。你肯定认识他吧?”
“不认识。俄国大了去了,我家庄园的面积差不多就有你们的萨克森州这么大。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都烧光了。当时的火光七十公里以外都能看得见。我的爸妈是在我眼前被杀的。我能活下来多亏家里一位忠诚的仆人,是在土耳其打过仗的老兵。”
“多可怕呀,”女人叫道,“真是太可怕了!”
“是可怕,不过习惯了就不怕了。我装成个村姑逃了出来。那些日子,我俨然一个可爱的小妞,当兵的一见就纠缠。有一个特别恶心的家伙……由此发生了一个特别的故事。”
他讲完了故事。她笑着说:“你真坏!”
“自那以后,就开始了我的流浪时代,什么都干过。有一段时间专门擦皮鞋……梦里常见老家花园里的一个确切地方,老管家手持火把在那里埋下了祖传珠宝。我记得有一把剑,镶满钻石……”
“失陪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女人说。
有弹性的靠垫还没来得及变凉,她就再次坐在上面了,也再次老练优雅地跷起了二郎腿。
“……还有更值钱的,两颗红宝石,那么大,藏在一个金盒子里。还有我爸的肩章,一串黑珍珠……”
“是呀,好多人都过得今不如昔啊,”她叹口气,又挑了一下左眉,接着说,“我也是历尽艰辛。有过丈夫,那是一段可怕的婚姻,我对自己说:‘够了!我要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到现在快一年了,我和我爸妈连话都不说——你知道,老年人,总是不理解年轻人——这对我影响很大。有时候,路过他们的房子,很想进去看看。现在谢天谢地,我有了第二任丈夫,人在阿根廷,给我写信,写得绝对好,但我绝对不给他回。还有一个男人,是个工厂厂长,一个特别稳重的绅士。他崇拜我,要我给他生个孩子。其实她老婆人也不错,特别热心——年龄比他大得多——唉,我们三个成了好朋友,夏天一起去湖上划船,只是后来他们搬到法兰克福去了。还有那些男演员,人都很好,很快乐,和他们风流一场是那么kameradschaftlich(3) ,不和你来硬的。同时,同时,同时……”
这期间科斯佳心里想:这样的父母和厂长我们都了解。她说的都是瞎编的。不过编得很有吸引力。那胸部像长了两只小猪似的,还有两条细腿。好像还喜欢喝酒,那就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要点啤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