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炼金术(第10/15页)
我再次点了点头。
“那么,你对传染病方面知识了解多少……”
“浅尝辄止而已。”我说,“那要看是什么传染病。”
“还不是那种病……”他的目光躲躲闪闪,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是梅毒吗?”我问道。
“不,是艾滋病。”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
“不,不,我没有艾滋病,当然……也不是说……我想具体了解一下,艾滋病是通过什么途径感染的……”
“唾液、血液都能传染。”我说,“不过,最常见的是通过性交……”
“怎么会呢?我不理解……”
“每一毫克的精液中所携带的艾滋病毒超过十万个……很容易造成传染。”
“我操!”小老头的脸色一度变得十分难看,“这么说,假如一个人与艾滋病毒携带者发生了性行为,就意味着他已经被感染了?是不是这样?”
“那倒也未必。”我对他说,“假如是异性间的性行为,被感染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点八……”
“鸡奸呢?”
“百分之七十五。”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不同的百分比涉及到阴道和肛肠内部不同的构造。阴道内壁通常光滑而坚实,不易破损,而肛肠则较为脆弱……容易发生溃破,因而很可能感染……”
他显然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他扳起手指头,一次次换算起了这个可笑的百分比:“百分之零点八,也就是千分之八,这就等于说,一万次性行为,只有八十次……不过,假如戴上了避孕套呢?危险性会不会小一些?”
“当然,危险性小得多,但这并不是说……”
“万一用力过猛,导致了避孕套的破裂……”他打断了我的话,低声说道。
“传染的可能性略微大一些。”
“假如要做到百分之百的安全,医学上有没有什么可靠的方法?”
“彻底杜绝任何性行为,包括你的妻子,因为从理论上说,谁也不能担保……”
“而这是不可能的,对吗?”他说。我们都笑了起来。
果然,韩冰的预料没有错。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他主动提出去附近的香港食府大快朵颐。“到了那儿,我们可以接着谈。”他说,他很庆幸碰到了一个这方面十分懂行的人,作为回报,他待会儿还要告诉我一个秘密。“你听了以后,也许会不高兴,不过——”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不断分开摇曳的桑枝和牵牛花藤,一直来到了桑林的深处,每一朵牵牛花的背后都藏有一个熟透的桑葚,红红的。刚刚下过一场雨,可桑林中的一些地方还是干燥的。
胖乎乎的花斑蚕扭动着柔软的身躯吸附在桑叶的背面,它所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锯齿状的痕迹,而它吞噬桑叶时发出的习习声清晰可闻。
“就看一眼吗?”她问道。
“就看一眼。”我说。
当时,我们坐在桑林中的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溪边。我看见几条狭长的银鱼,在阳光下闪动着鳞片的波光,正逆水而上。透过桑枝稀疏的空隙,我们能够看见远处连成一片的紫云英花地,生产队的会计手拿着木柄尺,正和几个干部丈量田地。他们远远地抽着烟,说着话。
“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这时候不会有人到桑林里来……”
杨迎表情阴郁地看着我,手指不时抚弄着地上的青草。她说她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的肚脐眼像一个长熟的石榴一样突然炸裂了,从里面爬出一只只黑色的蜘蛛……它们都有一张与人相同的脸,“我还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
“谁?”
她不安地笑了一下,眼睛始终盯着远处的那些人,白云明亮的背景使他们显得十分遥远。他们仍然在说着话,朝远处张望,毫无目的地指指点点。
“昨天图画课上的那根绊索是不是你绑的?”过了一会儿,她问我。
我笑了起来:“还有刘胜利……我们把裤腰带接上……”
“辫子上的图钉呢?”
“那是德顺干的。”
“书包里的青蛙……”
“是朱国良塞进去的。”
“那么,我算术本上的答案是谁改的?”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还有刘胜利……”我坦白说。
在课间做广播体操的时候,我和刘胜利装病留在了教室里。我们从学习委员的课桌上找出了杨迎的算术本,将她算出的每一个答案都做了改动。第二天,当算术本重新发下来时,她被老师叫到了黑板前。
“你能把二十道算术题全部算错,也称得上是一个天才了……”跛足的算术老师对她挖苦道。
他笑嘻嘻地走到她跟前,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她(实际上,他是在打量着她的胸脯)。他嘴里突然流出的一线明亮的口涎令人想到,算术老师随时准备将她一口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