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回头不试,更待何时?(第15/21页)

但是第二天早上,看他出现在花园里那个老地方,我的心又是猛然一颤,我知道祝福他们、渴望复原,与我对他仍然抱有的渴望无关。

看我走进房间,他的心会猛然一颤吗?

我怀疑。

那天早上,他像我不理他那样,故意对我视而不见,这是为了我吐露真情,保护他自己,表示我对他无足轻重?或者他没注意到?就算是最敏锐的人偶尔也会错过最明显的暗示,只因为他们不注意、没被吸引或不感兴趣。

他和奇亚拉跳舞时,我看见奇亚拉把大腿悄悄滑进他两腿之间。我也看到他们在沙滩上玩摔跤游戏。什么时候开始的?开始的时候,我怎么不在?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为什么我无法重塑他们从X发展到Y的时刻?

当然我四周全是征兆。我为什么没能看见?

我满脑子想着他们在一起做些什么事。我愿意竭尽所能破坏他们独处的每个机会。我可能会对其中一人诋毁另一个,然后将这个人的反应报告给另一个。但我也想看他们亲热,我想参与,让他们亏欠我,把我当做他们不可或缺的同伙,他们的掮客;就像一个对国王皇后来说,如此至关重要,以至于反客为主的爪牙。

我开始说两人的好话,假装对他们之间的事毫不知情。奥利弗以为我忸怩作态,奇亚拉说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处理。

“你想替我们牵线?”奇亚拉的声音里爆出嘲弄。

“这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奥利弗问。

我描述两年前看到过奇亚拉的裸体。我想挑逗他。他欲望的对象是谁不重要,只要他被挑动就好。我也对奇亚拉描述他,想看她欲望被挑起时,是否和我有同样的转变,好让我根据她的反应来查探我自己的,看看谁才是真材实料。

“你想让我喜欢她?”

“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只是我想自己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花了好一阵子才了解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仅要让他在我面前起反应,或让他需要我,而是要煽动奥利弗背着她谈论她。我要把奇亚拉变成男人之间八卦的对象。通过她让我们之间热络起来,借着承认我们受同一个女人吸引,来搭起彼此间的桥梁。

或许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喜欢女生。

“听着,你是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别这么做。”

他的指责让我明白他不打算玩我的游戏。我只好不动声色,不再动作。

我想,不,他是高贵的那类人。不像我,阴险、恶毒、下流。我的痛苦与羞愧因此加剧了好几级。这么一来。除了因和奇亚拉一样对他抱有欲望而产生的羞耻,我对他既敬又畏,并且憎恨他——因为他令我厌恶自己。

见过他们共舞之后的第二天早上,我没提议要跟他去慢跑。他也没有。最后我终于提起了,因为双方的沉默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但他说他已经跑过了。“你最近都起床很晚。”

真聪明,我想。

的确,最近这几天,我习惯了看到他等我,导致我越来越大胆,从不担心自己睡过头。这给了我一个教训。

第二天早上,虽然我想跟他一起游泳,但及时下楼就像是对一次无心的责备做出受教了的样子,所以我留在自己房间里。只为了证明一件事。我听见他轻轻走过阳台,几乎是蹑手蹑脚。他在回避我。

我过了很久才下楼,那时他已经出门去米拉尼太太那儿送修改稿,顺便取回最新的文稿。

我们不说话了。

即使早上同在一个地方,最多也只是没意义、凑数似的场面话。连闲聊也称不上。

对这种状况他一点也没觉得苦恼。他可能根本没多想。

有人想接近你,因此受尽折磨,你却丝毫不知情,甚至连考虑一下都不肯。两周就这么过去了,你们之间连一句话也没说,怎么会这样?他知道吗?我应该让他知道吗?

与奇亚拉的罗曼史从海边开始。接着他不再玩网球,开始在傍晚时分陪她和她的朋友骑单车,到沿海岸西边较远的山城去兜风。有一天,因为要去骑车的人太多,奥利弗问我,既然我不用,能不能让马里奥借我的脚踏车骑。

我因此倒退回六岁的状态。

我耸耸肩,意思是:请便,我一点也不在乎。不过他们一离开,我立刻冲上楼,埋在枕头里委屈地哭。

有些晚上我们在“跃动舞厅”相遇。奥利弗什么时候出现从来就没有任何征兆,常常突然蹦出来,又同样突然消失,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跟其他人一起。奇亚拉来我们家的时候(这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总坐在花园里目不转睛盯着外面看,基本上都是在等他出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之间却无话可说,最后她终于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