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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索尔想。他定于星期六下午同这孩子在华盛顿见面。想到这次又要将一位家人卷入噩梦当中,他就忍不住胃里一紧。他知道多少了?索尔想。我怎样才能避免将他卷进来呢?
那对父母带着孩子走出诊所,医生跟在后面,同男人握了握手,然后那家人就离开了。索尔发现雨停了。金特里和娜塔莉·普雷斯顿也走出来,同老医生简单地交谈了几句,然后脚步轻快地走向巡逻车。
胖治安官把自己挤到方向盘后,年轻女人也坐到了后座上,索尔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金特里摘掉帽子,用手帕擦了擦眉毛,摇下车窗。索尔闻到空气中青草的气味。金特里回头看着娜塔莉,“你给他说说吧。”
娜塔莉吸了口气,点点头。她看起来既震惊又难受,但她的声音依然明快而坚定。“卡尔豪恩医生的办公室里有一个紧邻诊断室的观察室。”她说,“两者之间隔着一块单向玻璃。艾丽西亚的父母可以在观察室内看到医生诊断的过程。金特里治安官介绍我时说我是他的助手。”
“就这起调查来说,你确实是我的助手。”金特里说,“但只有县政府宣布紧急状态之后,我才可以任命手下,不然你早就是普雷斯顿副治安官了。”
娜塔莉笑道:“艾丽西亚的父母不反对我们旁听。卡尔豪恩医生用一个会发光的节拍器模样的小工具催眠女孩——”
“不错不错。”索尔说,尽量压制住不耐烦的情绪。“那孩子说了什么?”
娜塔莉眼神迷离,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医生让女孩回忆那天——也就是上周六的详细经历。艾丽西亚被催眠前,脸上肌肉松弛,毫无表情。被催眠后,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脸上放出光彩。她正在同她的朋友凯瑟琳谈话——就是那个遇害的女孩。”
“不错。”索尔说,这次没有不耐烦。
“她同凯瑟琳在霍奇斯夫人的客厅里玩耍。凯瑟琳的妹妹黛博拉在另一个房间看电视。突然,凯瑟琳丢下手中的芭比娃娃跑了出去——穿过院子,跑到了福勒夫人家。艾丽西亚在她身后叫她……站在院子里大喊……”娜塔莉颤抖起来,“然后艾丽西亚就不说话了,面部肌肉再次松弛下来。她说只能讲这么多了。”
“她仍处在被催眠状态?”索尔问。
金特里答道:“她仍处在被催眠状态,但她无法继续讲述后来发生的事。卡尔豪恩医生想了很多办法帮助她。但她依然目光涣散,说她只能讲这么多。”
“这就完了?”索尔问。
“没有。”娜塔莉说。她望着车外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街道,然后回头看着索尔。她的嘴唇绷得紧紧的。
“然后卡尔豪恩医生说:‘你要进入院子对面的房子,告诉我们你是谁。’艾丽西亚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她用苍老而嘶哑、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声音说:‘我是梅勒妮·福勒。’”
索尔坐直了身子。他感觉有人用冰冷的手指触碰到脊梁,皮肤骤然紧缩。
“然后卡尔豪恩医生问她——梅勒妮·福勒——能不能告诉我们后来的事。”娜塔莉说,“小艾丽西亚的脸顿时泛出了皱纹……她用老太太的声音说:‘我来了,尼娜。’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音量越来越大,最后竟成了尖叫:‘我来了,尼娜!’”
“上帝啊。”索尔说。
“卡尔豪恩医生被吓得不轻。”娜塔莉说,“他让女孩平静下来,将她带出催眠状态,告诉她,醒来之后就会开心,精神也会振作起来。女孩看上去……很不开心。她醒过来后就哭了,说她的胳膊疼。她母亲说,自从凶杀案那晚找到女孩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喊疼。”
“她的父母对卡尔豪恩医生的治疗有何看法?”索尔问。
“他们很难受。”娜塔莉说,“女孩开始尖叫之后,艾丽西亚的母亲就离开观察室去陪她了。但催眠结束之后,他们似乎都大大地松了口气。艾丽西亚的父亲告诉卡尔豪恩,女孩能感到胳膊疼了,还会哭了,这已经比上周的失神状态好多了。”
“卡尔豪恩医生怎么说?”索尔问。
金特里把手臂搭在座椅椅背上,“医生说这似乎是‘精神创伤引发的移情’。”他说,“他建议他们去找他认识的一位萨凡纳的全职精神病医生看看,那名医生擅长治疗儿童患者。然后他们讨论了半天接受这种治疗的话,他们买的保险能报多少钱。”
索尔点头,三人在沉默中坐了一会儿。窗外,夕阳从云层缝隙中投下,洒在树、草和挂着水滴的灌木上。索尔吸了一口饱含青草芳香的空气,提醒自己现在是十二月。他仿佛不再受时间和空间的约束,被卷入了暗流之中,只能身不由己地漂到未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