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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提到波登或者梅勒妮·福勒?”
“没有直接说起。但她提到了三十年代早期在维也纳的朋友。从她的描述推断,那些朋友可能是上校和那个姓福勒的女人。”
“发现有价值的信息了吗?”
“没有。我只听出了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
“索尔,你曾被上校操控过。”治安官说。
“是的。”
“但你记得自己被操控过。你不是说杰克·卢比和其他人在被操控之后都失忆了吗?”
“是的。”索尔说,“我认为,被上校和其他精神吸血鬼操控后的人如果记得这段经历的话,那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
“就像精神病患者觉得病情发作的那段时间是在做梦?”
“不完全是。”索尔说,“有时候,精神病患者会觉得正常生活是在做梦,而发病时——他们向别人施加痛苦和死亡的时候——反而才是真正的活着。但上校和其他精神吸血鬼操控过的人不一定都是精神病,他们只是受害者。”
“但你清晰地记得上校……操控你的感觉。”金特里说,“这是为什么?”
索尔摘下眼镜擦了擦。“我跟他们不一样。那是战争期间,我是集中营里的犹太人。他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没有必要花精力抹除我的记忆。何况,我凭意志力开枪打中了自己的脚,摆脱了上校的操控,吓了他一跳……”
“我正想问你这件事。”金特里说,“你说疼痛令上校放开了对你的操控一两分钟——”
“只有几秒钟。”索尔说。
“好吧,几秒钟。但他们在查尔斯顿操控的人肯定都遭遇了巨大的痛楚。豪普特——也就是索恩,那个曾当过小偷的家伙,梅勒妮·福勒将他留在身边做仆人——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那个叫凯瑟琳的女孩被活活打死。巴雷特·克拉默从楼梯上摔下来,然后被枪杀。普雷斯顿先生则……好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是的。”索尔说,“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幸运的是,上校在我脑子里的时候——我不知道别的表达方式——我能偶尔瞥见他的思想……”
“就像心灵感应?”娜塔莉问。
“不。”索尔说,“跟小说中描绘的心灵感应不一样。那种感觉更像是在清醒的时候捕捉梦中的片段。操控我去杀老家伙——就是那个老党卫军的时候,上校同我合二为一了。根据我对上校思想的窥视,我知道这种融合很不寻常。他想百分百地体验我的感觉。我觉得,一般情况下,在他自己和受害者的痛苦之间有一道缓冲。”
“就像关掉声音看电视?”金特里说。
“差不多。”索尔说,“但对于念控者而言,受害者体验到的一切他都没有遗漏,除了痛苦。我觉得,上校不仅享受自己杀人时遇害人的痛苦,而且享受操控别人去杀人的感觉……”
“你觉得那种记忆真的可以被消除?”金特里问。
“你是说被操控者的记忆?”索尔问。见金特里点头,他答道:“不会,只是被掩盖起来了,就像遭遇严重精神创伤的人将痛苦的经历隐藏在潜意识深处一样。”
金特里站起身,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拍了索尔的肩膀一下。“教授,”他保持着笑意说,“你刚才提供了一个检测真伪记忆的方法,一个检测谁疯谁没疯的方法。”
“真的?”索尔问。金特里笑对着满脸疑惑的娜塔莉·普雷斯顿。索尔似乎开始懂了。
“真的。”金特里说,“我们明天做了这种检测,就什么都知道了。”
索尔坐在金特里治安官的车中,听着雨“啪啪啪”打在车窗上。金特里和娜塔莉跟着老医生进入诊所后,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几分钟后,一辆蓝色丰田停在了街对面,索尔瞥见一个金发女孩下了车,左臂用吊带悬着,眼神黯淡而疲惫,被身着一丝不苟却毫无新意的职业套装的年轻父母领进了诊所。
索尔继续等待。他擅长等待,他十多岁在死亡集中营里学会了这种技能。他在脑中第二十次告诉自己,将娜塔莉·普雷斯顿和金特里治安官牵扯进来是有理由的,尽管这些理由非常脆弱——他已经束手无策;在孤独和怀疑中坚持了这么多年,他突然开始相信这两个人能做自己的同伴;还有,他需要把自己的故事讲出来。
索尔摇摇头。从理智上说,他知道这是一个错误。但从感情上说,讲述自己的故事发挥了不可思议的治疗效果。正是因为有这些同伴同自己并肩战斗,索尔才能平静地坐在金特里的车中,心甘情愿地等待。
索尔累了。他知道,这份疲劳不仅是缺乏睡眠和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副作用所致。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切姆诺集中营,这么多年来,它就像骨挫伤一般一直隐隐作痛。同他手臂内侧的文身一样,这种疲惫感会始终陪伴着他,直到他进入坟墓。索尔又摇了摇头,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振作起来吧,老家伙,他想。厌世可是一种惹人烦的思想。他想起了戴维在以色列的农场,想起了离果园和农田很远的自己那九英亩土地,想起了他去美国前不久他同戴维和丽贝卡在那里进行的野餐。戴维和丽贝卡的双胞胎儿子艾伦和艾萨克才七岁,在大人周围玩着牛仔和印第安人的游戏。他们嬉戏打闹的场所虽然已是废墟和沟壑,但两千年前,罗马军团曾在那里追杀以色列游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