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的主宰在晒太阳(第2/4页)

他理解人们的要求,同意开设夜总会和妓院,对伊列乌斯人在夜生活中毫无节制的纵欲狂欢也点头赞成。男人需要这些东西,他过去也是年轻人。他不能理解的是,在俱乐部里,男女青年经常聊天到深夜,跳那些时髦的舞蹈,甚至连有夫之妇也搂着别的男人的胳膊转来转去,这成何体统!结了婚的女人应该守在家里,照管孩子并料理家务。没有结婚的姑娘应该老老实实地等着结婚,学好针线活,弹好钢琴并学会安排厨房里的事。虽然拉米罗竭尽全力,但他还是未能阻止俱乐部的成立。那个从里约来的蒙迪尼奥·法尔康不听他的指挥,既不来拜访他,有事也不与他商量,而是自作主张,为所欲为。上校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一个出口商是他的对手,今后会使他感到头痛的。表面上看,他们的关系好极了。两个人虽然很少见面,可是一见到面总是要很友好地攀谈几句,反复重申他们之间的友谊,彼此都表示愿为对方效劳。但是,这个蒙迪尼奥开始到处插手,跟着他走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蒙迪尼奥喜欢谈论伊列乌斯,谈论它的生活和它的进步,仿佛这些都是他分内的事,都归他管辖,他俨然一个权威。蒙迪尼奥的一家人在巴西南部发号施令惯了,他的两个哥哥都很有钱有势。在蒙迪尼奥眼里,好像拉米罗上校并不存在一样。他决定在海滩上修建林荫路时,不就是这么干的吗?他突然带着图纸和这片地产的主人来到市政府,所有的计划事先都已经安排好了。

纳西布向拉米罗上校讲了一些最新消息,上校已经知道了轮船搁浅的事。

“蒙迪尼奥·法尔康就是坐这条船回来的,他说港口这件事……”

“一个外乡人……”上校打断了纳西布的话,“他没有在伊列乌斯损伤过一根毫毛,跑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上校声音严厉,只有过去放火烧过庄园,攻打过村镇,杀起人来毫不留情的人才会这样讲话。纳西布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个外乡人……”

好像伊列乌斯不是个各地的外乡人汇聚在一起的地方似的。但是这一次情况的确不同。其他外乡人来到这里以后都很卑微恭顺,很快就拜倒在巴斯托斯家族的权势之下。他们不过是想赚钱,安家,闯进森林去开拓可可园,而对“该市和该地区的发展”从不插手过问,对伊列乌斯需要兴建什么从不擅自作主。几个月前,一家周刊的老板克洛维斯·科斯塔来找拉米罗·巴斯托斯上校,说他想组织个公司,出版一份日报,已经在巴伊亚市看好了印刷机,可是这需要筹集一笔资金。克洛维斯向上校解释了很长时间:出版一份日报,意味着伊列乌斯在进步的道路上又迈出了新的一步,这是本州内地的第一份日报,他想在庄园主中间筹集一笔款子,这些人将来都是报社的股东,这份日报将致力于捍卫这个可可产区的利益,等等,等等。拉米罗·巴斯托斯对这件事感到不快,办报纸是要去反对什么人或反对什么事吗?谁在威胁伊列乌斯?

难道是市政府自己吗?而反对派又无足轻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认为出版日报是多余的。如果克洛维斯有其他什么事情需要他来帮忙,他愿意效劳,可办什么日报,他不能帮忙……

克洛维斯垂头丧气地走了,跟拉米罗上校的另一个在本市开办公证事务所的儿子托尼科·巴斯托斯大发了一顿牢骚。克洛维斯有可能从其他一两个庄园主那里筹集到一点钱,可是拉米罗上校已经回绝了这件事,这就意味着大多数庄园主也要照此办理。假如克洛维斯向他们谈起这件事,这些人肯定会问:

“拉米罗上校出了多少钱?”

拉米罗后来再也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出版一份日报是危险的,只要有一天他没能满足克洛维斯的什么要求,报纸就会跟他唱反调,插手市政府的事务,降低或者是使他的名声扫地。由于他断然拒绝了出版报纸的要求,克洛维斯的希望也就彻底地破灭了。晚上,托尼科跟拉米罗上校谈到了这件事,讲述了克洛维斯向他发的牢骚。拉米罗对托尼科说:

“难道你需要什么日报吗?既然我不需要,也就是说,伊列乌斯不需要。”接着,上校就谈起了其他的事情。

几天以后,拉米罗在广场的电线杆上和墙上看到了报纸就要出版的广告,不禁大吃一惊,马上派人把托尼科找来:

“报纸要出版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是克洛维斯办的报纸?”

“对。有几张广告说,报纸就要出版了。”

“机器已经运到了,正在安装。”

“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回绝了他,他是从哪儿弄到的钱?是在巴伊亚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