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第2/48页)
唉!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呀?你的种种的好恶之心都跑哪儿去了?你的自尊心难道也减退了不成?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厌恶的;你把厌恶说成是高傲,你想克服它,你把它归之于舆论使然。好心的女子!从何时开始,恶行之可耻源自舆论的?一个女人一听见别人说起贞操、诚实、美德,就会羞愧地哭泣,就会勾起往日的痛苦,别人还没羞辱她,她就追悔不迭,你想想,还有谁可能会接近呀?听我一次吧,我的天使,你是该尊重劳尔,但却绝不能见她。正派女子躲着她,那就等于是对她的一种尊重;她若是同我们在一起的话,反而是活受罪。
你听着。你心里在说这桩婚事绝对不会成功。你是不是也巴不得它成功不了?……你说我们的朋友在他的信中没有谈及这事……你是不是指的他给我写的那封信呀?……而且,你说这封信写得特别的长?……然后,就是你丈夫的一番大道理!……你丈夫这个人,真是难以捉摸!……你们两个是一对大坏蛋,跟我耍心眼儿,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的意见毕竟无关紧要……特别是对你而言,因为你已经看过信了……对我也一样,因为我没有看过这封信……我更相信你的那位朋友,也是我的那位朋友,而不相信所有的哲学家。
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个讨厌的家伙又让人想起来了!哎呀,我真害怕他再次闯进我的脑海里,既然我已经提到他了,那我就把有关他的话全都说出来,免得下次还得重新谈论他。
我们可千万不能陷入到虚幻的世界中去。如果你不是朱丽,如果你的朋友未曾做过你的情人,我就不会知道他对你有什么意义,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与他有什么关系。可我清楚地知道,如果一开始,他倒霉地先碰上了我的话,那他可是打错了主意,没他什么好果子吃的,不管我是不是个疯丫头,我都必然会让他变成疯子的。而我自己会落到什么田地,那又有何妨?咱们现在来谈谈我都做了些什么吧。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爱你。自打我俩童年时起,我的心就融入你的心了。不管我是多么的温柔多情,我自己都没有懂得爱,也没有感觉到爱。我的所有的情感都源自于你;你就是我的一切,我只是为了做你的朋友而活着。这一点莎约特看出来了,她就是根据这一点来评价我的。你说说看,表妹,她看错了吗?
我把你的那个朋友视为兄弟,这你是知道的。我女友的情人对我来说就如同我母亲的儿子。我之所以这么看,并非出于理智,而是出自内心。即使我再多情,我也不会以另一种方式去爱他的。我在拥抱你时,也是在拥抱你那最亲爱的另一半;我与他相处甚得,这正可以保证我心地坦荡,别无邪念。一个女孩子能像我这样对待她所心爱的人吗?你自己能像我这样对待他吗?不能,朱丽,我们女孩子的爱,表现得羞羞答答,胆胆怯怯;一开始,总是矜持而含蓄,还要欲擒故纵,半推半就;一旦爱变得情意缠绵了,那它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友情是慷慨大度的,而爱情则是小气吝啬的。
我承认,在他和我这种年纪的人,接触过于密切,总是很危险的,但是,我们俩的心中都在爱着同一个人,我们已经非常习惯把你置于我们的中间,除非把你杀了,否则我与他是绝对不会彼此贴近的;我与他已经形成良好习惯的那种亲切关系,换到别的情况之下,那是非常危险的,但是,当时却是一个保护我的盾牌。我们的感情是由我们的思想所决定的,当我们的思维已经形成一种固定的模式,就很难改变了。我们已经习惯了一种说话的口气,要想重新开始一种新的说话方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想折返回来已无可能。爱情有其自身的前进道路,它不喜欢前一半走的是友谊之路。总而言之,我以前曾经说过,而且我现在也有理由还这么认为,一个人不能在曾经无邪地吻过的嘴上,再去印上邪恶的吻。
除此而外,还有一个理由在支持着我:上帝给我选定了一个男人,使我一生中有了短暂的幸福。你是知道的,表妹,他曾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为人诚实,对人细心,关怀备至,温柔体贴,他并不像你的那位朋友那么懂得爱情,但他真的是很爱我的。当我们的心尚无归宿之时,别人向我们表达的激情总是有点能感染我们的。我把我心中所剩下的爱全都给了他[2],而他所得到的那份剩下的爱也同样是纯真的,足以让他对自己的选择无所遗憾。这样一来,我还有什么可问心有愧的呢?我甚至还得承认,有一段时间,由于享受着两性间的爱,以及对天职的爱,的确是影响了对你的爱,我觉得自己已为人妻,所以必须先尽妻子的义务,然后再尽朋友的情谊,但是,当我又回到你的身边时,我给你带来了两颗心,而不是一颗心,我没有忘记我又成为自由身之后,我必须偿还这双重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