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骗中骗又逢鬼魅 强中强巧遇机缘(第4/7页)

唐二乱子见他说得如此,有何不放心之理,立刻满口应承。师四老爷又问:“老哥给姓文的一万银子是谁家的票子?”唐二乱子道:“是恒利家的票子。”师四老爷道:“如此甚好。我们来往的亦是恒利。明天仍到恒利打张一万银子的票子来就是了。”说罢自去。唐二乱子果然也到恒利划了一张一千银子的票子,预备第二天换给师四老爷;另写了一千,说是人家出了这们一把力,总得道乏的。谁知到了次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唐二乱子心上急的发躁,想:“他说得如此老靠,断无不来之理,莫非出了岔子,又有什幺变卦?”左思右想,反弄得坐立不定。

好容易等到天黑,师四老爷来了。唐二乱子喜得什幺似的,迎了进来,让茶让烟。师四老爷说:“本来早好来了,无奈堂官定要见老哥一面,反怪老哥许多不是,都是家兄替你抗下来的。现在也不要你去见了。银子也拿来,这话也不用提了。为了这件事,兄弟今儿一天没有吃饭。”唐二乱子忙说:“我们同去吃馆子。”师四老爷道:“兄弟还有公事,要紧把东西交代了回去,改日再奉扰罢。”唐二乱子一再挽留,见他不肯,只得甘休。于是师四老爷方在靴页子里掏出一大搭的银票,从几万至几千,一共约有十几张,翻来覆去,才捡出一张一万银子的票子。刚要递到唐二乱子手里,又说:“昨儿说明白要恒利的票子,这张不是。”于是又收了回去,又在票子当中捡了半天,捡出一张恒利的一万票子,交代唐二乱子看过无误。

唐二乱子见他有许多银票,心想:“到底内务府的官儿有钱。他昨天还推头没有钱垫,这话哄谁呢。”师四老爷也觉着,连忙自己遮盖道:“这都是上头发下来给工匠的。兄弟若有这些钱,也早发财了,不在这里做官了。”说话之间,唐二乱子也把自己写好的两张一千头的银票拿出来交代师四老爷。师四老爷一看是两张,忙问:“这一千做什幺用?”唐二乱子道:“令兄大人及四哥公事忙,兄弟连一标酒都没有奉请,这个折个干罢。”师四老爷把眉头一皱,道:“说明白不要,你老哥一定要费事,叫兄弟怎幺好意思呢。”唐二乱子道:“这算得什幺!以后叨教之处多着哩。”师四老爷道:“既然老哥说到这里,兄弟亦不敢自外,兄弟这里谢赏了。”说着,一个安请了下去。请安起来,把银票收在靴页子里,说有要紧公事,匆匆告辞出门而去。临走的时候,唐二乱子又顶住问他的住处,预备过天来拜。师四老爷随嘴说了一个。

自此唐二乱子得意非凡。过天查三蛋来了,唐二乱子又把这话说给他听,面孔上很露出一副得意扬扬之色。查三蛋只是冷笑笑,心上却也诧异,说道:“像他这样的昏蛋,居然也会碰着好人,真正奇怪!”谁知过了一天出门拜客,赶到师四老爷所说的地方,问来问去,那里有姓师的住宅。唐二乱子骂车夫无用。等到回来,又差人到内务府去打听堂郎中及银库上,那里有什幺姓师的。唐二乱子这才吓坏了。连忙再取出那张一万头票子,差个朋友到恒利家去照票。柜上人接票在手,仔细端详了一回,又进去对了一回票根,走出来问:“你这票子是那里来的?”去人说:“是人家还来。怎样?”柜上人冷笑一声道:“这时那里来的假票子!幸亏彼此是熟人,不然,可就要得罪了。如今相烦回去拜上令东,请查查这张票子是那里来的,胆敢冒充小号的票子!查明白了,小号是要办人的!”去人一听这话,吓得面孔失色,连忙回来通知了东家。唐二乱子也急得跺脚,大骂姓师的不是东西,立刻叫人去报了坊官,叫坊官替他办人。自此以后,唐二乱子就躲在家里生气,一连十几天没有出门。查三蛋也晓得了,不过背后拿他说笑了几句,却没有当面说破。

又过了些时,到了引见日期,唐二乱子随班引见。本来指省湖北,奉旨照例发往。齐巧碰着这两日朝廷有事,没有拿他召见。白白赔了十五万银子进贡,不过赏了一个四品衔,余外一点好处没有。这也只好怪自己运气不好,注定破财,须怨不得别人。

闲话少叙。且说唐二乱子领凭到省,在路火车轮船非止一日。路过上海,故地重临,少不得有许多旧好新欢,又着实捣乱了十几天,方才搭了长江轮船前往湖北。

单说此时做湖广总督的乃是一位旗人,名字叫做湍多欢。这人内宠极多,原有十个姨太太,湖北有名的叫做“制台衙门十美图”。上年有个属员,因想他一个什幺差使,又特地在上海买了两个绝色女子送他。湍制台一见大喜,立刻赏收,从此便成了十二位姨太太。湖北人又改称他为“十二金钗”,不说“十美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