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 I(第7/48页)
我们都已各陈己见,屋大维沉默着,这时我想到,我们忽然间都听起他的决策来了,我们从来没有这样的,真奇怪。是我们感到他有一种气势,而先前不知?是当下这一时使然?是我们自己的某种欠缺?以后我会再思索原因。
屋大维终于说:“我们会照梅赛纳斯说的办。我们要将大部分财物留在这里,就像打算回来似的;明天,我们就尽力兼程赶回意大利。但是不经过布林迪西——那里有个军团,我们无法知道他们的立场。”
“奥特朗托。”阿格里帕说,“路程横竖更近。”
屋大维点头。“那么现在你们必须选择了。跟我一同回去的,就是跟我生死相随的人。没有他路可走,也没有可能回头。我也不能向你们承诺什么,除了我自己的机遇。”
梅赛纳斯打了个呵欠;他故态复萌了。“我们是跟你坐了那条臭烘烘的运鱼船过来的;倘若耐得住那个,我们又有什么耐不住的。”
屋大维微微一笑,有点悲哀。“好久以前了,”他说,“那一天。”
我们没有再谈,彼此道了晚安。
我一个人在帐篷里;写这些词句的书桌上油灯将尽,毕毕剥剥,我的眼睛越过帐门,能看见东边山上拂晓的苍白的初光。我一夜未眠。
在这晨早的沉寂中,白天那些事似乎遥远而不真实。我清楚我的人生道路——我们大家的人生道路——都被改变了。其他人感想如何?他们知道吗?
他们知道我们面前这条路的尽头要么是死亡,要么是伟大吗?这两个词在我脑海里转了又转,转了又转,最后仿佛是同一个。
第二章
I.书信 阿提娅与马尔基乌斯·菲利普斯致屋大维(公元前44年4月)
孩儿,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经到了布林迪西,听说了新闻。就像我担忧的那样,遗嘱已经公开,你被指定为恺撒的儿子和继承人。我知道你的第一个冲动会是将那名字和财富一并接受下来,但是,妈妈请求你等待、思量,权衡你舅公的遗嘱召唤你进入的那个世界。它既不是你度过童年的韦莱特里的淳朴乡间,也不是你在教师和保姆的包围中度过少年时期的府第,更不是你青年时代的书籍和哲学的世界,它甚至都没有恺撒(违背我的意愿)将你带进的战场那样单纯。那是罗马的世界,那里没有人了解自己的敌人或朋友,那里特权比美德更受到敬仰,那里原则已经成了私利的奴仆。
妈妈恳求你放弃遗嘱的条款;你这样做不会有损你舅公的英名,也没有人会看轻你。因为如果你领受那名字和财富,就从杀死恺撒和声称继承他事业的人双方那里都领受了敌意。你会像恺撒一样只拥有群氓的爱;那种爱不足以保护他免于自己的命运。
神明保佑,让你在鲁莽行事之前接到信吧。我们已从危险的罗马全身而退,会留在你继父位于普泰奥利的住宅,直到混乱结束,秩序好转为止。如果你不接受那遗嘱,就可以一路安全地前来跟我们团聚了。心灵和头脑依然是私密的地方,可以悠然容身。你继父还有几句话想添上。
你母亲付与你的全是衷心话;我付与你的话也出自肺腑,但是它同样出自我在人世的阅历,出自我对这几天局势的实际认识。
你知道我的政治观点,你也知道,对于你已故舅公所行的那一套,有时我不能苟同。的确,我跟我们的朋友西塞罗一样,不时发现有必要在元老院的会场申明这样的不赞同。我提起此事不过是为了向你保证,我促请你依你母亲提议的路子走,并非出于政治的考量,而是出于实际的打算。
我不赞成那场刺杀。假如事前有人要我参与谋议,我一定避之唯恐不及,甚或因此给自己惹祸。但是你要明白弑暴君者(这是他们的自称)当中有一些最负责任而且最受尊敬的罗马公民。元老院现在大部分人支持他们,他们的危险仅来自群氓;他们有些人是我的朋友,而无论其行动如何不明智,他们是好人与爱国者。甚至煽动群氓的马克·安东尼也不跟他们作对,将来也不会;因为他也是个注重实际的人。
无论你舅公有什么美德,他留下的罗马一时是不会恢复元气的。一切都不确定:他的敌人们有权势却犹疑,他的朋友们腐败而无人信任。如果你接受那名字和遗产,举足轻重的人就会抛弃你;你拥有的名字会是一个空洞的荣誉,拥有的财富会是你不需要的;你会是孤家寡人。
来普泰奥利跟我们团聚吧。那些问题即使解决了也不会增进你的利益,别牵扯进去为好。对一切保持超然吧。我们的温情会使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