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与赞美诗(第3/3页)
在一家卖雪茄的店铺门前,苏贝看到一个穿着很体面的男子正在颤巍巍地点燃一支雪茄。那人进去时,将一把雨伞立在了门口。苏贝进到店里,拿起雨伞,大摇大摆地就往外走,点烟的那个男子赶忙跟了出来。
“这是我的雨伞。”点烟的男子厉声说。
“喔,是吗?”苏贝嘲讽地说,在其偷窃的行为上苏贝还要加上点对对方的羞辱,“喂,那你为什么不喊一个警察过来呢?是我拿了你的伞!为什么你不叫警察?在那边拐角上不就站着一个吗?”
伞的主人放慢了脚步。苏贝也慢了下来,他预感到好运又会与他擦肩而过。拐角上的警察好奇地望着他们两个人。
“当然了,”伞主人说,“哦——这你也知道——有时候难免会出错——我——如果这是你的伞,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我是今天早晨在一家饭店捡到它的——如果你认出了这是你的,喔——我希望你会——”
“这当然是我的伞了。”苏贝恶狠狠地说。
先前的那位伞的主人退却了。这时,警察跑去搀扶一个穿着晚礼服的高个子金发女郎过马路了,因为就在她的前面不远处有一辆汽车正驶了过来。
苏贝沿着一条正在翻修的街道向东走。他愤愤地把伞丢进到一个路坑里,诅咒着这些头戴铜盔、手拿警棍的人。因为他想落在他们的手中,而他们却似乎把他当成了永不会犯错的国王。
最后,苏贝走上一条通往东区的路,这里已经稍稍离开了璀璨的灯火和喧嚣声。他朝着麦迪逊广场的方向行进,因为恋家的本能又占据了他的身心,尽管这个家只是公园里的一条长凳。
然而,在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时,苏贝停下了。这里有一座古老的教堂,样式古雅,不甚规则,是那种带着山墙的建筑,从一扇紫罗兰色的窗户里透出了格外温馨的灯光。无疑,里面的风琴师正为了给星期日唱赞美诗伴奏在反复地练习。悠扬熟悉的音乐声触动了苏贝的心,让他久久地倚在螺旋形的铁栏杆上,一动也不动。
夜空中的月亮皎洁、肃穆,车辆和行人已经很少了,欲眠的麻雀在屋檐下啁啾着——
刹那间,苏贝仿佛觉得自己置身在乡间的教堂墓地里。风琴师弹奏的赞美诗,这是他以前曾多么熟悉的乐曲啊!那时,他的生活里充满了母爱、玫瑰、朋友、理想、抱负、纯洁无瑕的思想和锦衣靓饰。
苏贝的头脑本来就容易受到感化,赞美诗的乐曲和古老的教堂给他的影响,使他的心灵突然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他即刻憎恶起他所坠入的深渊,憎恶起他所过的堕落的生活、卑劣的欲望、破灭了的希望、受到损害的才智以及支持他生存的那些低下的动机。
与此同时,他的心灵急切地渴盼着对一种新的情感做出响应,一股疾速而又强有力的冲动让他去与他堕落的命运去拼斗。他要将自己拔出泥淖,他要重新做人,他要去征服已经占据了他身心的邪恶。还有的是时间,他依然年轻,他要唤起他当年的那些热切的志向,并对它们不懈地加以追求。从风琴师那边传过来的肃穆悠扬的音乐,在他心中掀起了一场革命。明天他就到城里去找工作。一个皮货进口商就曾经答应过他,叫他到他那里当一名司机。苏贝明天就去找他,向他申请那份工作。苏贝也要做社会上的有用之才。他会的——
苏贝发现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他很快地转过头来,看到一个警察宽大的脸庞。“你在这里干什么?”警察问。
“我没干什么。”苏贝回答。
“你跟我走一趟吧。”警察说。
“你得在岛上待上三个月。”第二天,警察厅里的地方法官对苏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