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院地主奥夫谢尼科夫(第7/8页)

“不是用你的钱吧?是不是呀?那好吧,我去对他说说,对他说说。不过我不知道,”老头子带着不满意的脸色说下去,“这个加尔宾钦科是一个刻薄鬼:他收购期票,放高利贷,竞买土地……是谁把他弄到我们这地方来的呀?唉,这些外来人真够受呀!跟他打交道,别想很快得到什么结果。不过,试试看吧。”

“叔叔,您帮帮忙吧。”

“好的,我帮这个忙。不过你要小心,千万小心!好啦,好啦,不要表白了……行了,行了!……不过以后要当心,不然的话,真的,米佳,你会倒霉的,真要遭殃的。我不能老是为你担风险……我又不是有权有势的人。好啦,现在你去吧。”

米佳出去了。塔吉雅娜·伊里尼奇娜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给他弄点儿茶喝,好心肠的太太。”奥夫谢尼科夫在她后面叫道。“这小子不蠢,”他继续说,“心肠也是好的,只是我很为他担心……不过,对不起,老是说这些小事,让您耽搁这么久。”

通向前厅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矮矮的个头儿,头发斑白,身穿丝绒上衣。

“哦,弗兰茨·伊凡内奇!”奥夫谢尼科夫叫起来,“您好!近来一切得意吗?”

亲爱的读者,让我给您介绍介绍这位先生。

弗兰茨·伊凡内奇·莱恩是我的乡邻,是奥廖尔的一个地主,通过不一般的途径获得俄罗斯贵族的荣誉称号。他生于奥尔良,父母都是法国人,他跟着拿破仑来侵略俄国,充当鼓手。开头一切十分顺利,这位法国人也昂着头走进莫斯科。但是在回去的路上,可怜的莱恩先生冻得半死,鼓也没有了,结果落到斯摩棱斯克的庄稼人手里。庄稼人把他在空荡荡的缩绒厂里关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把他带到堤坝边一个冰窟窿跟前,就请这位大军原文为法文。的鼓手赏个面子,就是说,请他钻到冰下去。莱恩先生无法领受他们的盛情,就用法语恳求斯摩棱斯克的庄稼人放他回奥尔良去。他说,诸位先生,那儿有我的“慈爱的母亲”原文为法文。。但是庄稼人也许因为不知道奥尔良城的地理位置,还是请他顺着弯弯曲曲的格尼洛捷尔河往下游,去作水底旅行,而且已经在轻轻地推着他的颈椎骨和脊椎骨给他加劲儿,这时忽然听到马铃声,使莱恩说不出的高兴,只见一副老大的雪橇上了堤坝,那雪橇后座高高的,铺着花花绿绿的毛毯,前面套着三匹黄褐色的维亚特马。雪橇上坐着一位地主,又肥又胖,红光满面,穿着狼皮大衣。

“你们在那儿干什么?”他问庄稼人。

“我们要把法国佬放到河里去,老爷。”

“哦!”地主淡淡地应了一声,就转过脸去。

“先生!先生!原文为法文。”可怜的法国佬叫了起来。

“哼,哼!”那穿狼皮大衣的人带着责难的口气说起话来,“该死的东西,跟着拿破仑的大军侵略俄国,烧掉了莫斯科,偷掉了伊凡大帝钟楼上的十字架,现在却叫起先生,先生!原文为法文。现在连尾巴都夹起来了!这也是活该……走吧,菲尔卡!”

马又走动了。

“哦,不过,停一下!”地主又说……“喂,你这位先生,懂音乐吗?”

“救救我,救救我吧,仁慈的先生!原文为法文。”莱恩反复说。

“瞧这个落后的小民族!没有一个懂俄语的!缪济克,缪济克,萨外……缪济克……乌?萨外?喂,你说呀?康普伦乃?萨外……缪济克……乌?钢琴……茹艾……萨外?”

莱恩终于听懂了地主的意思,就点点头表示肯定。

“是的,先生,是的,是的,我是音乐家。不管什么乐器我都会!是的,先生……救救我吧,先生!原文为法文。”

“嘿,算你好运气,”地主回答说……“伙计们,放了他吧!我给你们二十戈比买酒喝。”

“谢谢,老爷,谢谢。请您带他去吧。”

让莱恩上了雪橇。他高兴得透不过气来,又哭,又打战,又鞠躬,向地主、车夫、庄稼人道谢。他身上只有一件有粉红色带子的绿色绒衣,天又冷得厉害。地主一声不响地看了看他那冻得发青、发僵的肢体,就把这不幸的人裹到自己的大衣里,把他带回家去。仆人们一齐跑过来,急忙给法国人生火取暖,让他吃了饭,穿起衣服。地主就把他带到他的女儿们那里去。

“孩子们,这不是,”他对她们说,“给你们找到一位教师了。你们一直缠着我给你们找人教音乐和法语。这不是,给你们找来了法国人,又是会弹钢琴的……来吧,先生,”他说着,指了指一架破旧的钢琴,那是五年前他向一个卖香水的犹太人买的,“把你的本事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吧:弹吧!原文为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