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8页)
“当然是个人!好像你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好像你一直知道似的。一个人?我看你是指人渣。”
“请原谅,哈瓦。你这么激动,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你有些自相矛盾。你想一想,都三十年了,但直到今天你还不原谅我把你的那个小丑从这儿赶走,而他却想杀死半个基布兹的人,包括你我。”
“闭嘴,你这个杀人犯!现在你至少承认是你让他走的了。”
“我没这么说,哈瓦。绝对不是这样的。你当然不会忘记,在他变得狂暴以前,我是怎样耐心、宽容、克制地给了他所需要的社会上和精神上的帮助,甚至在这以后仍是如此。你和其他人一样清楚,在他的滥杀行径之后,是他自己立刻跑掉了的。是我利用了我所有的影响在幕后操纵着,不让英国警察插手,避免国内哈伽拿卫军[95]审讯滥用秘密武器的罪犯。是我使他免受召开基布兹全体大会所带给他的羞辱,全体大会无疑会把他一脚踢开,让他丢尽脸面,甚至还可能把他上交给当权者,或者送进精神病院。此外,还是我设法让他逃出去的。”
“你?”
“是我,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哈瓦。尽管你无休止地辱骂,我也该告诉你这些年来一直埋藏在我心底的秘密了。是的,是我帮助那个可怜的疯子安全逃出国门的。有些同志坚持让我叫警察。我们有什么权利,他们问,授权每一个本应被绳之以法的犯人,让他任意射杀还逍遥法外呢?而我,哈瓦,不是别的人,不得不想方设法拖延基布兹和哈伽拿卫军的人,直到后来我在一条去意大利的船上给他找到了一个铺位——只能是幕后操纵,审时度势。难道我真应该为此受到这样的攻击吗?在他勾引或企图勾引我的妻子,差点儿杀了她和我,还有她怀着的可爱的儿子之后?直到今天,你一直对我怀有最恶毒的仇恨,就因为我没让那个疯子留下。而现在你又来告诉我,必须把那个孩子打发走,在他甚至还没有……”
“是你?是你让宾尼[96]离开基布兹,逃出国门的?”
“我没这么说,哈瓦,你我都清楚他是自愿离开的。”
“你?幕后操纵?密谋?”
“哈瓦!你总是抱怨我不听你说话,但你现在却把我的话都听反了。”
“你这个可怜的傻瓜!你这个可怜的白痴!你是不是彻底疯了?你从没想到过我怀的孩子有可能是他的吗?你虚伪的一生中难道在头脑里没有闪现过这样的念头吗?你有没有好好看过约尼,好好看过阿摩司,好好看过你自己?你那部长脑瓜怎么这么蠢?闭嘴,别再说本耶明了,这不是我要谈的。不用你教我怎么说话,别再打岔了,让我把话说完。你的手段、你的影响、你的诡计都一边去吧。我从没说过约尼是谁的孩子,那是你一直在设法捏造的杀他的借口。我只是说,在明天中午以前你要让那疯子滚蛋。不要和我争辩,也别想用你出名的雄辩天才来恐吓我。我可不是本·古里安,或者艾希科尔,或者你的幕僚法官,或者你的崇拜团体,也不是来向你表示敬意的朝圣者。我是无名之辈,甚至连这个也算不上。我是一个精神错乱的、可怜兮兮的妇人,是你这个宝贵的国度的一个精神负担。我甚至算不上是个人,我是一个邪恶的老魔怪,我碰巧知道,我是说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警告你——现在别回话——我警告你,如果我一旦开口,透露一点儿我对你的了解——不只是你我都知道的,还有连你,全能的上帝先生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那么举国上下都会震惊,你会当场羞愧倒毙。我说‘震惊’了吗?实际上大家会捧腹大笑,直到呕吐不已。这就是我们崇拜的、敬爱的约里克·利夫希茨吗?这就是我们的骄傲和喜乐吗?是吗?而我,国家大人物先生——你最好别忘了——我只是个行尸走肉,把你彻底毁掉并不会让我失去什么。但有一点,我会很仁慈的。我就给你一棒,而不像你那样一点一点、日复一日地折磨我。三十年了,你一直用刀在我体内搅动,现在你又带来一个小杀人犯,让他用同样的办法来杀死你的儿子——尽管你不会知道他是不是你的儿子——一次一点儿,就像你杀我那样,就像你杀本耶明那样,通过你的手段、你的计谋和你那形形色色的关系网。你要想方设法避免丑闻,避免你受尊敬的公众形象出现污点,死了这条心吧。哈,你是工党良心的化身!你比婴儿的屁股还要纯洁!不,部长先生,我没有哭。你,部长先生,我不会让你心满意足地看着我哭泣,不会像宾尼那样夜夜在你脚下哭泣,用泪水冲洗你的双脚,请求你——”
“哈瓦!求你!你现在该好好想想本耶明·托洛茨基的事了。没人比你更清楚,你从未对他心怀爱意,你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