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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3/4页)

逃跑的奴隶中也不乏女奴。埃尔德雷特老爷家有个女奴叫内丽,我在“大甘蔗林”时曾跟她一起伐过木。她曾在埃普斯的玉米仓库里躲了整整三天。晚上,等埃普斯全家都熟睡了之后,她就偷偷溜到我们的小屋这里来找点东西吃,然后再躲回去。后来,我们都觉得这样太不安全,并非长久之计,她这才悄悄地溜了回去。

也会有人真的躲过猎狗的追捕,成功地暂时逃脱。凯里老爷家有个女奴,叫塞莱斯特。她二十岁左右,皮肤比她的主人和主人家的孩子还要白皙,光看她的外貌很难看出非洲血统。陌生人根本就不会想到,她居然会是奴隶的孩子。有一天深夜,我在小屋里拉一首悲伤的曲子,小屋的门开着。我猛一抬头,看见有个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的陌生姑娘站在门口,就像是地里爬出来的女鬼一样,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你是谁?”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

“我饿了,给我点儿熏肉吧!”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哪家逃出来的年轻太太,估计精神不太正常。她可能本来在四处乱走,并不知道这是哪里,听到了我的小提琴声之后循声走了过来。但是,她身上穿着粗糙的棉衣,这是奴隶才会穿的衣服,所以我觉得很困惑。

“你叫什么名字?”我再一次问她。

“我叫塞莱斯特,”这次她回答了我,“我是凯里老爷的奴隶,我在蒲葵丛里躲了两天了。我生病了,干不动活。那个坏工头快把我打死了,我宁可死在沼泽地里也不会回去了。他们放狗追我。但是,凯里家的狗是不会来追我的,我跟它们可是有秘密的哦,它们才不会去听工头的话呢。给我点肉吧,我实在是饿死了。”

我拿出了自己仅有的口粮,分给了她一点。她边吃边跟我讲述自己是如何逃脱的,现在又藏身在何处。在离这里大概半英里的地方,是沼泽地的边缘,那里有一片很大的蒲葵丛,还生长着很多参天大树。那些树的枝杈交错在一起,有如华盖一样,阳光都透不进一丝来——太阳最猛烈的时候,里面依然像黄昏一样。除了毒蛇,就再没有别的生灵会光顾这块地方了,所以是个藏身的绝佳之处。塞莱斯特捡了一些树枝,简单地搭了个小棚,外面用蒲葵严实地盖住。她就躲在那里,她一点都不惧怕凯里家的狗,就好像我不怕埃普斯家的狗一样。确实有些人是狗不会去追的,就算嗅到了气味,狗也不敢去追他们,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反正塞莱斯特就是因为这样才顺利地暂时逃脱了。

后来几天,她每天都会在半夜过来问我讨东西吃。有一晚,她走过来的时候,埃普斯家的狗突然吠了起来。埃普斯四处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塞莱斯特。不过,那天之后她就不敢再过来了,所以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吃的东西放到跟她说好的地方,然后她自己去取。

就这样,大半个夏天过去了,塞莱斯特渐渐恢复了健康,力气和精神都恢复得不错。在沼泽的边缘地带,夜晚总是能听到野兽的嗥叫。塞莱斯特藏在蒲葵丛里的时候,好几次遭遇这样的“夜半访客”,熟睡中被它们的嗥叫声惊醒。所以她越来越害怕,最终还是决定离开这个密林深处的小窝,回到种植园去。她自然逃不掉一顿责罚,以后想要再逃跑几乎就是不可能了,只能日复一日地下地劳作。

贝夫河畔的奴隶曾发起过一次统一行动,就发生在我到那儿的前一年;可惜,最终以悲剧收场。那次事件曾引起很大的轰动,我相信当时的报纸上肯定有过报道。我对这个事件的了解,都是从亲眼见证了这场惨剧的奴隶口中听说的。贝夫河畔的每一间奴隶小屋里都会谈论这个话题,而且,这件事还会一代又一代地口耳相传下去。这个事件的主要人物名叫卢·切尼,他是一个特别精明的奴隶,比其他奴隶要多些见识,也要更聪明一点;可惜,此人生性狡诈阴险,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当时,他出了个点子,想让当地的奴隶团结起来,直接杀出一条血路,穿过边界逃到墨西哥去。

他选了一个聚集的地点,在霍金斯种植园后面的沼泽深处。然后,他在深夜一家一家地造访,向奴隶宣讲逃亡墨西哥的计划。当时的他就好像十字军东征时的隐士彼得一样,所到之处必然掀起一场狂热。他就这样召集起了当地的奴隶,还偷了一些骡子、玉米和熏肉,都藏在聚集的地点。眼看着就要成行了,谁料,他们的聚集地居然被发现了。卢·切尼意识到他的计划已经不可能成功了,而且事情一旦败露,他自然在劫难逃。所以,他为了自保,也为了趁机讨好主人,决定牺牲所有的同伴。他偷偷地跑到各家种植园去告密,还扭曲了事实,说那些奴隶聚在那里是为了伺机谋杀这一带的所有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