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 Until Sunset(第2/3页)

“我们胜利了,”格洛塔说。他只觉口干舌燥,嗓音沙哑,“我们证明自己才是强者。”

“世易时移,眼下你的国家正在讨伐冰雪皑皑的北方,将你置于极端不利的境地。你不能违背战争的首要法则:决不两线作战。”

他的理论很难反驳。“达戈斯卡的城墙阻止过你们。”格洛塔说,但连自己听来也不那么肯定。很难说是强者的声音。他感觉乌尔莫斯、维斯布鲁克和埃泽都盯着自己,这让他起了身鸡皮疙瘩。他们在盘算谁占到上风。回头我会好好收拾他们。

“某些人似乎对这里的城墙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罢,我日落时来听答复,皇帝陛下的慷慨条件只在今天有效,过时作废。陛下很仁慈,但陛下的仁慈也有限度。你们必须在日落之前决定。”他大步走出房间。

格洛塔等到大门关上,才缓缓转动椅子,面对理事会众人。“这他妈怎么回事?”他朝维斯布鲁克咆哮。

“呃……”将军扯扯汗津津的领子,“身为军人,我有责任接待非武装的敌方代表,以便听取其条件——”

“瞒着我听取?”

“我们知道你不想听!”乌尔莫斯叫道,“但他说的没错!纵然百般努力,也改变不了敌众我寡的现实,而安格兰战局一天不明朗,我们就一天得不到救援。我们不过是虎视眈眈的大国靴子上的一根刺,趁还有几分本钱时妥协是明智之举。相信我,城市陷落定会玉石俱焚!”

说的没错,但审问长阁下不会同意,我的任务也不是趁还有几分本钱时妥协。“你还没发言呢,埃泽会长。”

“身为女流,我原本对军事一窍不通。但实事求是地说,对方算得上仁慈。有件事确凿无疑:倘若拒绝,而古尔库人陷城,必将发生残酷的屠杀,”她抬头望向格洛塔,“届时无人幸免。”

说得也没错,对于古尔库人的仁慈我可是了如指掌。“所以你们仨打算签字投降?”他们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完全不考虑投降之后,对方可以不顾这一纸空文?”

“我们考虑过,”维斯布鲁克说,“但他们之前遵守过协议,所以我们希望……”他低头看桌面,“这总比一无所有强。”看来你对敌人比对我有信心。也罢。

格洛塔抬手擦去眼角汗水。“我明白了。容我认真考虑古尔库朋友的条件,日落之前给他答复。”他晃着身子,费劲地站起来。

“认真考虑?”跛行在室外长廊时,维塔瑞在他耳旁嘶声问,“你他妈认真考虑?”

“没错,”格洛塔回敬,“我做了决定。”

“你让这帮蠕虫帮你做了决定。”

“咱俩谁也别干涉谁。我不管你怎么跟审问长打小报告,你也别管我如何应付这帮蠕虫。”

“我别管?”维塔瑞一把抓住他胳膊,格洛塔的瘸腿不禁踉跄了几下——她比看上去要强壮,强壮得多,“我告诉苏尔特你能应付!”她冲他当面叫嚣,“不战而降,我俩都得掉脑袋!我当然要管自己的脑袋,瘸子!”

“别大惊小怪。”格洛塔喝道,“我也不想成为码头边的尸体,但形势微妙,先稳住他们,他们才不会铤而走险,直到我准备妥当——记住,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你解释。把你该死的爪子拿开!”

她没放手,反而抓得更紧,像毒蛇咬紧格洛塔的胳膊。她眯起双眼,眼角雀斑折出愤怒的皱纹。难道我错看了她?难道她打算割我喉咙?想到这,他几乎咧嘴而笑。但塞弗拉适时走出长廊远端的阴暗角落。

“瞧您二位,”他踮着脚尖走近,“我一直觉得爱情的火花总是出人意料,化腐朽为神奇。想到岩石里也能盛开鲜花,”他双手按胸,“我的心暖洋洋的。”

“逮着了?”

“当然,他刚出门就被我们拿下。”

维塔瑞突然松手,格洛塔将之扫开,跛行前往囚室。“愣着干吗?”走到半途他回头喊,挠了挠被抓得瘀青的胳膊,“来把所见所闻写进给苏尔特的下一份报告。”

巴德·阿·伊萨克·布雷艾坐下之后风度大减——尤其是坐在堡城地下封闭闷热的囚室里一张伤痕累累、污渍点点的椅子上。

“平等谈判不好吗?你高高地杵在那里,瞧得我心慌。”伊萨克冷笑一声转开脸,仿佛搭理格洛塔有失身份。就像被乞丐纠缠的富翁。但我们很快会打消他的幻想。

“我们得知城内有内应,而且就在理事会。很可能就是那三位收下你小小的最后通牒的正派人之一。你得告诉我是谁。”没有回应。“我很仁慈,”格洛塔挥舞双手叫嚷,模仿大使不久的神态,“但我的仁慈也有限度。快说。”

“我打着和谈旗帜前来,身负皇帝陛下亲自交托的使命!伤害一位非武装的使节是对战争法则的粗鲁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