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15/23页)

“它带几个刃?”柯尼娜问。

“可惜。”沙里发道,“我让人专门进口了一把呢。”

“父亲教过我吹口哨。”她主动说。

柯瑞索的嘴唇无声地嚅动,琢磨着这种乐器。

“没用,”他说,“不合适。不过还是谢谢你。”他再次若有所思地瞧她一眼,“你知道,你真的美极了。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说你的脖子仿佛一座象牙塔?”

“从来没有。”柯尼娜道。

“可惜。”柯瑞索在垫子中间摸了半天,找出个小铃铛摇起来。

过了一会儿,亭子背后走出一个面色阴郁的高个子。一看就知道这个人特别会钻营,甚至能钻过螺丝起子钻出来的小眼儿,连腰都不必弯。他眼里有种神情,足以让寻常的穷凶极恶之徒灰心丧气,踮着脚尖开溜。

这个人,你很可能会说,身上简直写满了大维齐尔几个字。他肯定喜欢欺诈寡妇,还常常哄骗容易上当的年轻人说有个洞里藏满珠宝,好趁机把人家关起来。干起这种事,全世界也找不出谁能当他的老师。要论不法勾当,他多半能写出一整本书——或者更可能的是,他会去偷上一本别人已经写好的书。

他裹着头巾,头巾里伸出个帽子尖。当然他还留着稀疏的长胡子。

“啊,阿必姆。”柯瑞索道。

“大人?”

“我的大维齐尔。”沙里发说。

——早料到了——灵思风暗想。

“这些人,我们为什么要叫人把他们带来?”

维齐尔卷卷自己的胡子,多半又在心里取消了足足一打抵押品的回赎权。

“那顶帽子,大人。”他说,“那顶帽子,假如你还记得。”

“啊,没错。好极了。我们把它放哪儿了来着?”

“等等,”灵思风一脸焦急地打断两人的谈话,“这帽子……该不会是顶破破烂烂的尖帽子,上头还有好多好多东西的?好多蕾丝什么的,还有,还有——”他迟疑片刻——“没人戴过它吧,啊?”

“它特别警告过我们不要这样做,”柯瑞索道,“所以阿必姆当然就找了个奴隶试试看。他说帽子让他头痛。”

“它还告诉我们说你们很快就到。”大维齐尔对灵思风略一鞠躬,“于是我——我是说沙里发大人——觉得,关于这件奇妙的工艺品,你们或许可以告诉我们更多情况?”

有一种语气叫做疑问,大维齐尔的语气就是疑问;不过他的话里带了一点点锋利的棱角,表明假如不能很快了解到更多有关帽子的情况,他心里还计划好了各式各样的活动,在这些活动中将进一步出现例如“红热”以及“匕首”一类的字眼。当然了,所有大维齐尔都是这么讲话的,这是他们特定的风格。这世界上很可能有所专门培养大维齐尔的学校呢。

“老天,你们找到它真是太好了。”灵思风道,“那帽子是啊啊啊啊啊——”

“能再讲一次吗?”阿必姆示意两个潜伏在附近的卫兵上前来,“有些地方我没听清,就是在那位年轻的女士——”他朝柯尼娜鞠一躬——“一胳膊肘拐到你耳朵里之后的部分。”

“我认为,”柯尼娜语气彬彬有礼,但态度毫不妥协,“你最好带我们去看看它。”

五分钟之后他们来到了沙里发的宝库,帽子从自己栖身的桌子上说,总算来了。怎么这样磨蹭?

此时此刻,灵思风和柯尼娜很可能快要沦为谋杀的牺牲品,科银正要对哆哆嗦嗦的巫师们发表一番关于背叛的训诫,而碟形世界则即将陷入魔法的独裁统治。正是在这样的时刻,我们认为很应该提一提关于诗歌与灵感的话题。

比方说沙里发吧,他刚刚在自己精致可爱的小荒野里翻弄一页页诗作,此刻正修改一首以如下两句作为开头的小诗:

起来!因为初露的晨曦已经,

丢下了那吓走星星的调羹。

——这时他会长叹一声,因为那些滚烫炙热的词句,尽管在他想象中肆意燃烧,却好像总是不能完全照他的心意跃然纸上。

事实上,它们永远也不会。

可悲的是,这种事情随时随地都在发生。

在多元宇宙各个维度的众多世界里,有一个事实是众所周知并且世所公认的,即大多数真正伟大的发现都要归功于瞬间的灵感。当然,起先肯定少不了许多劳心费力的基础性研究,但真正把事情搞定的却是,比方说,从树上落下来的一个苹果,又或者沸腾的水壶以及没过澡盆边缘的洗澡水。观察到这些的人脑袋里咔嗒一声,然后一切就都明白了。有一种流行的说法是,我们之所以能发现 DNA 的结构,完全是因为当时那位科学家的大脑正好处于适宜的接收温度,又恰恰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旋转楼梯。假使他用的是电梯,那么整个基因科学都会大大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