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甲虫与蝉(第2/3页)

这一部分和往常一样,大多依照了亚里士多德的记述,但其中也会不经意地蹦出比如东洋人有食用蝉的习惯等,不知出自何处的片段。这一点倒是非常具有普林尼的特色。下面我将接着引用第三十二章。

在所有的生物当中,只有蝉没有口。蝉具有一根像舌头一般的长针,作为口的替代。这器官位于其胸部,用于舔食露水。除此之外其他部位,也就是腹部,便再无其他器官了。蝉被驱逐飞走时,会排出像水一般的液体,这正是其吸食露水为生的最佳证据。蝉也是唯一一种没有排便口的生物。其视力极弱,人若一边伸屈着手指一边接近,它们会将手指当作会动的树叶,并飞到人的手指上。有些人将蝉分为两类。一类是嫩芽蝉,其体形较大。另一类是小麦蝉,又称燕麦蝉。它们确实会在谷物变黄时出现。蝉不会在树木生长稀疏的地带繁殖,因此即便是昔兰尼(非洲北岸的希腊殖民城市),也只能在城市周边见到蝉。平野地带、寒冷的森林以及树荫深重的地方也没有蝉。栖息在不同地方的蝉,相互之间也有区别。例如,米利都[13]地区(小亚细亚的爱琴海沿岸地区)只有少数几处有蝉繁殖。在凯法利尼亚岛[14](伊奥尼亚群岛中最大的岛)上,蝉则集中生活在河岸的其中一边。雷焦(南意大利的城市)地区的蝉全都是沉默无声的,但若去到河对岸的洛克里(依旧是南意大利的城市)地区,就能听到热闹的蝉鸣。蝉的翅膀与蜜蜂翅膀十分相似,只因其体形更大,翅膀也生得更大一些。

这一部分的文章依旧是以亚里士多德的记述为基础,只随便做了些变动。事实上,蝉通过将口针刺进树皮的方式来吸食树汁,但古代人一致认为蝉主要吸食露水,包括亚里士多德也持相同意见。此外,亚里士多德明明只写过“蝉的胃中没有排出物”,却被普林尼大胆地改成“没有排便口”。这里该夸赞他勇气绝佳吗?嫩芽蝉和小麦蝉这种分类也是普林尼独创的,大概是参照蝉出现的时期分的类吧。嫩芽蝉应当是春蝉,小麦蝉则应当为秋蝉。

普林尼在此之后提及了蝉的发声器,并承诺会在后文详述,这一部分同样位于《博物志》第十一卷,来自第一百一十二章。但这部分也完全是对亚里士多德的现学现卖,就不特地在此引用了。我试着寻找是否有依照了亚里士多德同时又体现了普林尼独特风格的内容,便发现了这篇幅很短的第三十七章。这一部分谈论了昆虫的诞生与成长。

昆虫诞生的方式各种各样,还有的昆虫从露水中来。初春,卷心菜叶上的露水因太阳的热量而凝㐀成珠,收缩成谷粒大小。此时,便有一条小小的蛆虫从中爬出。蛆虫继续长大,三日之后便成为毛虫。毛虫逐日成长,最终被包裹在坚硬的外壳里,静静躺着。只有被人触碰时,才会动一动。包裹它们的是一种叫作茧的蜘蛛巢。随后外壳破裂,从中飞出一只蝶。

当然,这无疑是对亚里士多德的现学现卖,但普林尼将内容总㐀成这样简短的小段,又让人不得不去关注普林尼在其中的独特风格。菜粉蝶被普林尼这般记述一番,也该知足了吧。下面引用的第三十八章也有类似的内容。

同样,有些昆虫生于地上存积的雨水之中,还有些昆虫生于木材之中。例如衣蛾和马蝇都生于木材之中。此外,湿气极重之处会到处生虫。这么一说,还有绦虫之类的虫,它们生于人的体内,全长三十步距,有时还会超过这个长度。

接下来引用的第三十九章,也是同一种风格。

有虫生于死人的肉中,也有虫生于活人的肉中,还有虫生于人类的毛发中。执政官苏拉[15]和一位最著名的希腊诗人阿尔克曼[16]便是因这恐怖的虫病而死。这种虫有时也长在鸟的体内,山鸡若疏于沙浴,可能会因这种虫病而死。在有毛发的动物当中,人们认为只有驴和羊可免于遭受这种虫害。这种虫还会生在某种布上,尤其是被狼杀死的羊的毛织成的布。此外,据我所读过的某本权威书籍记载,我们沐浴的水中格外容易长这种虫。连蜡中也会长出一切动物中最小的动物,所以这也不是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事。还有另一种虫长于太阳晒干的污物之中,它们可凭借后肢轻快地跳跃,因此被称作佩塔乌利斯特斯(希腊语意为曲艺师)。洞窟中潮湿的尘埃里也会生虫,这些虫长有翅膀。

这一片段中未明确记录虫的名字,不过一看就知道,前半部分提到的虫应是虱子。古代人会染上一种叫作普特里阿西斯(虱病)的可怕疾病,并坚信染上这种病的人一定会死,因此他们对虱子的恐惧比现代人多得多。普鲁塔克在《希腊罗马名人传》中关于苏拉的小节中,列举了六个名字,皆是相传从前被虱子侵食而死的人。据称,若染上这种疾病,人的内脏会出脓,肉会腐烂,整个人都会变成虱子。当然,现实中并没有这样的疾病,也许对于古人而言,这是一种类似艾滋的病症。普林尼在《博物志》第七卷第四十三章中,痛心地哀叹了极为光荣的幸运者苏拉的不幸。他在生命即将终㐀之时,染上了难治之症,皮肉腐烂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