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盔甲(第7/8页)

这时,一声震天动地的爆裂声传了出来,他们全都回头去看那座房子。一层的一扇窗户被猛地扭断了,发出玻璃的破碎声和木头撕扯时的尖啸声――显然,那是地窖的窗户。刚才跟着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冲进房子里的那个哨兵这时跑了出来,面对着地窖的那扇窗户,呆站在那儿,肩膀上扛着来复枪。紧接着,那扇窗户被完全撕开了,埃欧雷克・伯尔尼松――穿上了盔甲的披甲熊――从里面爬了上来。

没有盔甲的时候,他令人难以对付;有了盔甲,他令人恐惧万分。那副铠甲呈铁锈一样的红色,用铆钉拙劣地连在一起。带齿的大块褪了色的金属片和金属板一个个地叠加着,不断地碰撞,发出刺耳的磨擦声。头盔像他的脸一样尖凸着,眼睛前面留了一道狭长的开口,下颏没有包在头盔里,便于他的嘴能用于撕咬。

哨兵开了几枪,警察也平端起武器,但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只是像对待雨点儿一样把子弹从身上抖落下来。在盔甲的磨擦与叮当声中,他朝前面猛扑过去,没等那个哨兵逃走,便已把他击倒在地上。哨兵的精灵――一条爱斯基摩狗――“忽”地一声去咬他的喉咙,但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只不过是像对待苍蝇一样来对待他。他一只宽大的爪子把哨兵抓起来,把他的脑袋拧过来,塞进嘴里。莱拉非常清楚接下来他要干什么:他要把那个人的脑袋像咬鸡蛋一样弄碎,随后便会有一场血腥的搏斗,更多的人会被杀死,还要耽搁更长的时间;他们自己永远也获得不了自由――不管有没有这只熊。

甚至连想都没想,莱拉便向前猛冲过去,把手搭在披甲熊盔甲上惟一脆弱的地方――他低着头的时候,头盔和他肩头上的大金属板之间的空隙,透过金属生了锈的边缘之问的空隙,她微微地看得见黄白色的毛。莱拉把手指伸了进去,潘特莱蒙立刻飞了过来,变成一只野猫,蹲在那儿保护她。但是,埃欧雷克・伯尔尼松一动不动,持枪的人们也停下来,不再开枪。

“埃欧雷克!”莱拉小声恶狠狠地说,“听着!没错,你欠我一份人情。好了,现在你可以还给我了。照我说的去做,不要跟这些人打了。你转过身,跟我一起离开这儿。我们需要你,埃欧雷克,你不能待在这儿。跟我一块儿到港口那儿,头也不要回。让法德尔・科拉姆和法阿国王去跟他们谈,他们俩会解决这个问题的。把这个人放了,跟我一起离开这儿……”

披甲熊慢慢地松开口,哨兵已经晕了过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脑袋上淌着血,湿漉漉的,脸像灰一样惨白,他的精灵不断地安慰他,轻轻地拍着他。披甲熊在莱拉旁边迈步走开了。

别人谁都没有动。他们看到,在一个有猫精灵的小女孩的要求下,披甲熊从他手下的猎物旁走开了。人们慌忙朝两边一闪,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埃欧雷克・伯尔尼松的后脚掌重重地拍打着地面,穿过人群,和莱拉肩并肩地朝港口走去。

莱拉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披甲熊身上,没看见身后的那片混乱、他走后人群中产生的没有任何风险的恐惧和愤怒。她和他走在一起,潘特莱蒙颠儿颠儿地跑在他们俩前面,像是在给他们开道。

来到港口后,埃欧雷克・伯尔尼松低下头,一只爪子解下头盔,把它放在冰冻的地面上。吉卜赛人已经觉察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便都从咖啡馆里出来,在甲板上借着微弱的电灯光仔细看。埃欧雷克・伯尔尼松甩掉身上剩下的甲胄,把它们堆成一堆,放在码头上,然后,他对谁也没说什么,便啪啪啪地走到水边,涟漪不惊地钻进水里,消失了。

“出了什么事?”托尼・科斯塔问。他听到了高处的街道上传来的愤怒的声音,镇上的人和警察正在朝港口赶过来。

莱拉尽量把经过全都告诉了他。

“可他现在跑哪儿去了?”他说,“他不会就把盔甲放在地上吧?那些人一到,会再拿走的!”

莱拉也有同样的担心,因为第一个警察已经冲到了拐角处,接着又来了很多警察。随后,执政官、神父和大约二三十个看热闹的人也都来了,约翰・法阿和法德尔・科拉姆吃力地跟在他们后面。

然而,当这些人看见码头上的人群的时候,他们却停了下来,因为又有一个人出现了。那个人跷着二郎腿,坐在披甲熊的盔甲堆上,正是四肢细长的李。斯科尔斯比,手里拿着一支莱拉见过的最长的手枪,漫不经心地瞄着执政官那胖大的肚子。

“看来你们并没有照顾好我朋友的盔甲,”他像是在跟他们对话,“哎呀,瞧瞧这锈!在里面找到几个蛾子我想也是自然的了。好了,你们都给我待在原地别动,放松、站好,在披甲熊弄到润滑油回来之前,你们谁都不许动。或者,我猜你们也可以回家去看看报纸。由你们自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