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12/13页)
罗科看看这些劫掠者黏嗒嗒的恶心眼睛,四下张望一番。小屋门口站着他妻子荫卡维丽娅·希尔德布兰特,还有他的两个女儿,爱洛和亚思敏。
派克那伙人看着几个女性半身人,脸上露出色迷迷的微笑。是啊,毫无疑问,乐子肯定很有趣。
茵碧坦媞娅·范德贝克,昵称“茵碧”,希尔德布兰特的外甥女,从道路另一边的山脊那头走了过来。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强盗们一见她,笑容更令人作呕了。
“过来,小矮子,”派克催促半身人,“给我们拿吃的来,再把这些马带去谷仓。我们可不想在这儿过夜。今天我们还要去别的村子呢。”
“我们为什么要给你们钱,还给你们东西吃?”罗科·希尔德布兰特的声音微微颤抖,但依然不肯退让,“你说是为了军队,为了保护我们。可面对饥饿威胁时,谁会来保护我们?我们已经付了过冬费,给军队捐了款,为每个人和每块土地交了税,为货车、路牌和鬼知道什么东西交了税!好像这些还不够似的,我们村里四个人,其中包括我儿子,还参了军。我亲戚米洛·范德贝克,大伙都叫他‘铁锈’,是军队里的军医,还是个重要人物。我们已经履行了义务。我们还要付什么钱?为什么?”
派克还在看着半身人的老婆,来自比伯威特家族的荫卡维丽娅·希尔德布兰特。还有他两个体态丰满的女儿,爱洛和亚思敏。以及可爱的茵碧·范德贝克,她穿着绿裙子,活像个洋娃娃。他看着山姆·霍夫梅耶,以及山姆的祖父,老霍洛夫尼。看着正用锄头给花坛翻土的佩崔妮亚奶奶。看着村子里的其他半身人,尤其是从屋子里和栅栏后紧张地看向这边的女人和年轻人。
“你问为什么?”派克嘶声说道。他坐在马鞍上,身体前倾,看着胆怯的一众半身人。“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们是肮脏的半身人,是家畜,是异类。你们是非人种族,就连众神也觉得你们活该被打被杀。因为我等不及想看你们的耗子洞烧起来,想看你和那些婊子仓皇逃窜。因为我们是五个人类,而你们只是一群懦夫。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现在我知道了。”罗科·希尔德布兰特缓缓地说,“离开这儿吧,大个子们。走得越远越好。我们什么都不会给你们。”
派克坐直身子,伸手去拿挂在马鞍上的剑。
“攻击!”他大喊道,“杀了他们!”
罗科·希尔德布兰特用肉眼难辨的速度钻到自己的独轮车下面,拿出藏在垫子下的十字弓,一箭射进袭击者张大的嘴巴。荫卡维丽娅·希尔德布兰特,出身于比伯威特家族的女半身人将双手甩过空中,掷出了一把镰刀,干净利落地割断了米尔顿的喉咙。这个乡下出身的雇工之子开始吐血,随后躺倒在马背上,双腿无力地晃荡着。奥格拉贝克尖叫一声,脸朝下倒在自己坐骑的马蹄边,霍洛夫尼爷爷的刀子刺进了他的肚腹,只剩木头刀柄露在外面。魁梧的科拉普洛斯刚想用棍子抽打老人,却发出骇人的尖叫,滚落马鞍,茵碧坦媞娅·范德贝克掷出的串肉扦正中他的眼睛。奥库尔提克掉转马头,想要逃跑,佩崔妮亚奶奶一跃而起,一锄头砸在他大腿上。奥库尔提克怒吼一声,落下马来,但双脚仍卡在马镫里,受惊的坐骑拖着他越过树篱和尖桩。强盗在拖曳下发出哀号和尖叫,拎着锄头的佩崔妮亚奶奶和拿着嫁接弯刀的茵碧紧追不舍。霍洛夫尼爷爷用手响亮地擤了下鼻涕。
这整个插曲——从派克尖叫到霍洛夫尼爷爷擤鼻涕——耗时短得惊人,其过程完全可以用“半身人的动作异常迅速而灵巧,并用无可挑剔的手法掷出了各种东西”来概括。
罗科在小屋前的台阶上坐下,身边是他妻子荫卡维丽娅。他们的两个女儿去帮山姆·霍夫梅耶搜刮死者和伤者身上的东西了。
茵碧回来时,绿裙的袖子挽到了手肘上。佩崔妮亚奶奶也回来了,她走得很慢,气喘吁吁,拄着锄头连声呻吟。
哦,老祖母真是上年纪了,罗科·希尔德布兰特心想。
“罗科先生,我们把这些强盗埋在哪儿?”山姆·霍夫梅耶问道。
罗科·希尔德布兰特把妻子抱进怀里,看着天空。
“埋进桦树林。”他说,“跟之前那些埋在一起。”
注解:
[1] 派克意为“梭子鱼”。——译注
[2] 鸢尾花是百合目鸢尾科的一种花卉,但欧洲人经常以百合代指,故有后文中的说法。——译注
[3] 本意是指“散播失败主义论调”,但这人理解错了。——译注
在那些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上,布雷默的马尔科姆·格斯里先生所写的耸人听闻的冒险故事可谓风靡一时,就连伦敦的《每日邮报》都要在“奇闻异事”版块里转载他的文章。我们都知道,在我们的订阅用户中,只有一小部分会阅读特威德以南地区发行的报刊,因此这种现象可谓惊人。今年三月十日,马尔科姆·格斯里先生带着一支钓鱼竿去了格拉斯卡诺克湖。在那里,格斯里先生看到湖面的迷雾和虚无中(原文如此)出现了一个脸上有伤疤的女孩(原文如此),骑着一匹黑色母马(原文如此),身边有一头白色独角兽(原文如此)。据说那女孩走向震惊的格斯里先生,用某种语言对他说话,按格斯里先生的描述——以下为引用——“我想是法语,或者另一个大洲的方言。”然而,由于格斯里先生不会说法语,也不懂其他大洲的任何方言,所以他没法跟那女孩交谈。女孩和独角兽消失不见,这里再次引用格斯里先生的话:“就像一个金色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