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怒放(第10/17页)
骆英吊着眉眼笑道:“你这丫头,总算开口了。走,我们一起煮饭去!”
凌郁只是盯着她问:“为什么不答应高天?”
骆英眼瞟向窗外,撇撇嘴说:“我在这儿好好的,做什么要跟着他发疯?”
“高天对你的真心,谁都瞧得出来,怎么你自己倒是个瞎子?”
骆英懒洋洋散倒在椅子上,嘻嘻一笑:“我这人哪,就喜欢夜夜笙歌,哪儿受得了天天对着他一个人呢?”
“你何苦这般作贱自己!”
骆英的笑容僵住,脸上划过一种被人揭穿的恼怒。她敛起飞扬的长眉,淡淡说道:“我不能走,说不准哪日阿烈便回来了。”
司徒烈的名字像一个禁忌多时的密语被突然启封。原本已深埋进凌郁心底的秘密霎时破茧而出,将她层层包裹的悔恨连根拔起。
“他不过是个薄幸男儿,你还这样苦苦等他作甚?”凌郁一揪心,出口便尖刻。
骆英腾地站起来:“你们俩从小就不和睦,你说话不公允!”
“我说错了吗?他这人只图一时快活,心里头却冷酷无情。”
“你根本不明白他,凭什么就胡乱给他定罪名!”骆英目光闪烁,浑身不住颤抖:“你知道吗?他的身子冰冷冰冷的。我整晚整晚搂抱着他,他却还是暖不过来。他说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紧紧抱着他,我在他耳边轻声诉说,你是我心爱的人,你是我心爱的孩子。”
凌郁闭上了嘴巴。她忽然发觉,原来自己从来没有理解过司徒烈。
骆英疾步往后面走去。凌郁一把扯住她:“他心里苦,便可以一个接着一个女人地寻欢作乐吗?你把心都掏给了他,他怎么可以对你不好?”
骆英甩开凌郁,尖声说:“我就是要等他回来,面对面问问,他到底对我怎么样!不等到他,我死了也不甘心!”
这话像石块般砸进凌郁心里,尘封的秘密再也压抑不下去。她管不住自己的口舌,从那里吐出毒蛇一样的话语:“你别再等了!他不会回来了!他回不来了!”
骆英浑身一激灵,直勾勾瞪视凌郁:“你什么意思?他怎地就回不来了?”
凌郁怯了,掉头想走,想把那秘密再咽回去。可是骆英死命拽住她,急赤白脸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阿烈他怎么了?你说呀你!”
凌郁觉得有魔鬼在卡她的脖子。她喘不上气来,不禁张开嘴,那秘密霎时便冲破了喉咙:“他……他早己经死了!”
骆英不相信地看着她,喃喃地问:“……死……他怎么会死?他怎么死的?”
“……是……我干的,是我……杀了他……”凌郁绝望地小声嗫嚅道。
“你诓我的,对不对?”骆英死死抠住凌郁肩头:“你为什么要杀他?你为什么要杀我喜欢的男人?”
凌郁的上下牙齿不住碰撞,她极力想要辩解,却只能从牙缝里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他恨我……我没想杀他……我不是有意的……”
“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他么?你为什么不把他给我带回来?”骆英眼睛直了,翻来覆去地质问着。
凌郁心底里猛地蹿上一股火:“你怎地这样不争气?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他已然不记得你了!你何苦这样白白等他?”
“你胡说!”骆英从肺腑里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喊,眼泪刷地夺眶而出:“你骗人!他怎么会不记得我了?他怎么会不记得我们的花儿了?你在胡说!”
凌郁觉得自己全身即刻便要散了,五脏六腑纷纷碎裂,片片零落。她搂住骆英颤声说:“骆英……阿烈不值得你等,他已然忘了你了……跟高天走……不要留在这儿白白受苦了……”
骆英放声恸哭。她一边哭,一边挣脱凌郁,尖声叫道:“你滚开……滚哪……”
走出林红馆,春光明媚柔和,亲热地挂在凌郁肩头上。她独自经过花苞满枝的海棠树林。白云红树,青春亮烈。她终于没能保住那个秘密,那秘密比她的匕首还锋利:“刷”一下刺穿了骆英的胸膛。从此她连骆英都失去了,这世上就只剩她孤单一人。
凌郁觉得自己的人就像一片树叶,一朵红花,轻飘飘地没有重量,每一步仿佛都不是在行走,却只是随风飘曳。她在姑苏城里荡啊荡,从正午游荡到黄昏,精疲力尽时,发觉自己走到了僻静的恕园门口。司徒清搬回家后,恕园便闲置下来,再无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