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决裂(第9/10页)
徐晖哪儿有心思庆祝,硬被高天拖了去林红馆。一进门,高天就高声嚷开了:“老板娘,快拿好酒好菜来!我们要大摆宴席啰!”
“来啦!”骆英笑盈盈从后面挑帘出来,一眼瞥见高天身后的徐晖,顿时拉下了脸。她缓口气,似笑非笑地说:“啊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徐大爷唷!司徒老爷子的乘龙快婿,怎么大驾光临寒舍啦?”
徐晖听出她言语间的讥讽与奚落,难堪地低下头。高天还没瞧出不对,笑说:“你都知道了?消息传得够快呀!”
骆英一挑眉尖:“这可是姑苏城的头等大事呀!就是个瞎子、聋子,在城里转上一圈也不会不晓得了。我可真个要恭喜徐大爷,恭喜你一步登天,从此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这种穷酸气的小地方,恐怕是入不得徐大爷贵眼的。”
“骆英,你别这么说。”徐晖“腾”地涨红了脸。
高天也道:“你说哪里话呢,阿晖才不会嫌弃咱们这帮朋友。”
“他不嫌弃我,我可还嫌弃他呢!我怕他一身铜臭气,坏了我这里的清爽!”
“骆英,我……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徐晖虚弱地分辩。
“啊哟,瞧我多不会讲话,你可莫见怪唷!徐大爷当然不是那种攀龙附凤之徒!你呀是正人君子,用情专一,对得起天地良心!”骆英斜靠着桌角,一叉腰,冷冷地笑。
这回连高天都听出不对来了,捅捅骆英说:“你这是说谁呢?”
骆英横了高天一眼:“往后你别把什么狐朋狗友都尽往这儿领!我可受不了那些个没本事自己打天下、攀着老丈人裙带往上爬的软骨头!”
徐晖脸上挂不住,转身想走。高天一把给拉住,向骆英说:“阿晖不是那样的人!族主看重他,招他做女婿,不也是一桩好事吗?咱们该为他高兴才是。”
骆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去问问他看,是谁为了娶富贵人家的小姐,为了当司徒家族的继承人,就绝情绝义,把当初许了海誓山盟的意中人抛下不顾了?”
高天疑惑地看看徐晖,继而坚决地说:“不会,阿晖不会是那种人!肯定是道听途说!”
骆英的指责让徐晖无地自容,高天的信任更叫他羞愧难当。他心神涣散,仓皇夺门而去,也不顾身后高天的连声呼唤。穿过枯败的海棠树林,徐晖的心慢慢沉到底。原来从此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凌郁一人。
自从应了这门婚事,徐晖时刻受良心鞭挞。可是他一走到人群中去,就被人们簇拥着,追捧着,被当作王一样服从着。做大事就不得不放。他反复叨念着司徒峙的这句话,想从中获取力量。他告诫自己要忍耐短暂的煎熬,克制内心的想往,把眼光放长远些,望向他光辉的未来。
这天徐晖一出门,但见司徒清的丫鬟妙音站在不远处的石桥下,正向他挥手。婚事订下之后,徐晖就没再去看望过司徒清,一则是不合规矩,二则也是心中惶恐。突然见到妙音,他不禁有些迟疑,半晌才走到近前去。
妙音甜滋滋地笑:“妙音先给公子道喜哉!”
徐晖问有何事,妙音道:“弗晓得哩,左右是要紧事体罢。姑娘请公子一淘过去。”
徐晖虽然不情愿,可拗不过妙音,无奈只得随她去了恕园。
司徒清见到徐晖,未及开口,脸颊就已一片绯红,既喜悦,又羞赧。徐晖把头深埋下去,不愿看到她这派少女天真。假的东西又脆又薄,不比真的厚重。两相碰撞,他怕自己承受不住这真纯之力,身体恐会呼啦啦齐胸裂开,露出里面空洞幽暗的心房。
司徒清望见徐晖微弯的脖颈,只当他也是害羞,蜜一样的欢喜在心里面悄悄化开。她轻声道:“徐大哥,爹爹说……正月里让我们……完婚。”
徐晖低头答是。
“之后我们,我们便住在这里,可好?”
徐晖猛一抬头,吃惊地看着司徒清。他记得司徒峙跟他说过,要小清搬回家住。他更清楚地知道,只有住在司徒家,才能得到族主的信赖,攫取真正的家族权力。
“恕园虽小,但好在清静,出入也都方便。”司徒清婉然一笑。
徐晖如何不知,司徒清是打心眼里不愿回到牢笼似的家里去,不愿再去耳闻目睹那些凶残杀戮之事。他懂得她亦理解她,然而却不能够答允她。为了这桩虚伪的婚事,他已割舍了他所有一切,再不能失去任何东西了。他要把司徒家族紧紧地抓在手心里,那将是他的,全部都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