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9/26页)
在厨房里端了一盆热水,她恭恭敬敬地捧到了堂屋里,卢闰英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很客气地向她道歉;为先前的失言而道歉,然后也恰到好处地谢谢她在日后那段日子里妥善照料李益,这是一个主妇的身份与口吻,但是表现得很自然,雍容而又亲切。小红也很谦卑,双方的气氛很融洽,卢闰英对她的身世也作了更详细的探询,没等用饭,留下了一对玉镯就带着雅萍先回去了。
小红等到了上灯的时分,李益是坐了高晖的车子来的,小红迎进了李益,首先就问道:
“爷的事情办好了?”
李益笑了一笑:“你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吗?”
“知道了,小姐已经告诉妾身了。”
“她的人呢?是不是已经先回去了?”
“是的!她说要回去等候卢大人回府。”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小红道:“有的,她要妾身好好侍候爷,而且还留下了一对翡翠玉镯……”
李益笑道:“我知道她会这样做的,这是保全她自己,也是让她明白一下做人的道理。”
小红对李益的这副态度,多少感到有点不以为然,默然片刻才道:“爷,卢小姐胸襟超远,见解非常,虽然在人情上有所疏忽,但与一般的闺阁相较,已经胜过多矣,爷不应该如此对她的!”
李益笑道:“你是说我今天对她的言词太绝烈了?”
小红道:“是的,卢小姐深明是非义理,只不过见未所及而已,并不是不可理喻的人,爷对她好好解释,她终于会明白的,何必要太过使她难堪呢?”
李益道:“小红,你听见我们间的谈话了吗?”
小红道:“妾身倒不是有意偷听,只是有点事想来请示一声,听爷在发脾气,所以略知梗概。”
李益笑道:“你的身手倒是跟我那位贾大姐差不多,你在门口听我们谈话,等我推门出来,你已经毫无声息地躲出了老远,佩服!佩服!”
小红脸上微微一红道:“爷过奖了,妾身不过是自幼习过一点拳脚剑术,行动略为迅速而已,后来为了心切父仇。才下了一点苦功,但是与女飞卫贾女侠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妾身曾受业于公孙大娘门下,据大娘说,女子技击,贾女侠应推第一人,妾身怎敢与之相较?”
李益道:“你又何必太谦,如果你也是公孙大娘门下,贾大姊与你不过是同门而已,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也是刚从公孙大娘那儿学剑归来。”
小红一笑道:“爷弄错了吧,大娘说她的剑术成之于闭门自修,灵巧变化有余而犀利不足,那是缺少实际搏斗所致,言下对贾女侠极为推崇。”
“不会错!我在瓜州渡头,先邂逅黄衫客,继而认识了贾大姊,她刚从公孙大娘处学剑归来。”
“那一定是她自谦,她是去论剑,而不是去学剑的,她与大娘私交颇笃,每隔上三五年,总会去盘桓聚首一两个月,互相切磋交换心得,她把闯汤江湖所得的一些奇妙招式,提供出来,跟大娘研究后,另成一套新的风格,她固然在大娘处得到点好处,但大娘受益更多,因为她年岁比大娘小得多,故而自谦去学剑,其实是大娘向她学的多,由此更可见她的谦冲胸怀了。”
李益的确没想到这些,笑了笑道:“我对剑道本就不通,只不过有幸认识了当今约两位大名家而已,对江湖上的事更为隔膜,更可笑的是居然有人在江湖上传说我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技击高手。”
小红道:“确有此说,而且言者凿凿,所以妾身对卢小姐的托付深感不解,她要妾身保护爷的安全,其实爷的成就,应该胜过妾身多矣!”
李益一笑道:“我只是略习弓马,粗晓技击,你信不信?”
小红道:“妾身相信,世家子弟除文事外兼修武艺,为两样主要的功课,五陵年少,谁都能盘马弯弓,来得几下子,但是爷似乎技不至此,妾身在长安市上落籍时,间或有同门姊妹来访,对爷也颇为推崇,说爷曾经剑殪当世第一名家栖霞二圣中的青云子,可有这回事?”
李益道:“有的,但是传闻有同音之讹。”
“莫非是另外一个与爷名讳同音的侠士?”
“那倒不是,青云子确是殪于我的手下,我是以箭殪之,乃弓箭之箭,不是刀剑之剑。”
“以箭射杀青云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不错!没有人认为可能,但我的的确确是一箭贯喉,把他从空中射落地下,既不是暗算偷袭;也不是巧合,而是我凭真功夫把他射下来,也因为这个缘故。使我对技击的看法有个新的观念。”
“技击之道在于心而不在技,勤练不娴,九分在养其心,一分在娴其技,所谓名家,不是其技艺能超凡入圣,而是其临敌之从容镇定及修养之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