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18/22页)

这就是所谓的党,李益知道,要想插进这一个党是很容易,因为他们已经把他视为心腹了。

但是,值得吗?雄心万丈的李益,对于这一部份的势力是很不甘心的。何况这一部份势力还不会属于他,在这一个圈子里,他即使不排在最后,也排在很后很后,除了在厅上的四个人,还有很多比这四个较低的人;李益的运气很好,但也祗占了个正六品的主簿缺,而里面的人都是正二品或从二品的大员了。

六品到二品,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很多的人;还要爬很长的日子,超越过很多的人。

娶了卢闰英,成了卢方的女婿,也许会爬得快一点,但是仍然要很久很久,至少是十几二十年后才能挤到跟这些人现时的地位。

在以前,李益或许会沾沾自喜,很高兴地接受了,二十年而登堂入阁,在宦海而言,已经是平步青云了。

可是现在,李益却不甘心了,他在皇帝心目中已经有了深刻的印象,为朝廷建过大功,在长安有了文名,这些都是他不甘雌伏的原因,何况他深入接触后,才发现这些身居庙堂的重臣要员,并不是如幼时所想像的那么神圣,那么了不起,谈吐、见识,都比他差得多。

李益考虑了很久,斟酌着要不要跨进这个圈子。

因为这是必须慎重考虑的事,踏了进去,他就成为他们的一党,可以得到照顾,但也会引来了猜忌──别的党人的猜忌打击──那是必然的现象。

不过李益对这一点并没有列为最大的顾虑,凭自己的能力,很少会被人抓住把柄,逮住破绽,而且凭自己的交往,也可以得到很多外援,像郭氏兄弟、秦朗等人,都是说得起话的人,因此,助力是大于阻力的。何况这一个圈子在目前还是掌握实权的有力人士。

可是李益稍作深思后,还是决定不加入进去的好。

这个圈子所能掌握的权力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何况宦海多变,这些人又不见得能永远抓住权,一旦表明了立场,就是身有所属,未得其利而身受其果,那就很不合算了,他忽然想起了李白的遭遇。

李白怀才不遇,虽然文名早着,却在京试时受到了杨国忠与高力士的凌辱,这不是高杨二人不识才,而是投错了人,他不该受贺知章的保荐,高力士与杨国忠并不反对李白,而是把他当作了贺知章的党人,故而才打击他。

设若李白投向高杨之党,那一定会立刻金堂玉马,不过李白的生性耿介,这是不太可能的,但他只要以名士的身分游宦长安,不偏向那一边,也会受到相当礼遇的。

高力士与杨国忠是小人,但非无才,否则玄宗皇帝也不会点他们为拔才的主考了。高杨二人固然是存着私心,多擢拔自己人,但也不会一把全收,多少还要选拔几个真才的。

以青莲之才华,何患不能脱颖而出呢?就因为他是贺知章荐举的,反倒害了他。李白的才华越高,越无法出头,谁也不会在敌对的圈子里把人才捧出来的,谁也不肯干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傻事。李益已经知道是于尚书在捣自己的鬼,而听王阁老的口气,似乎跟于尚书是敌对的,如果参加了他们这个圈子,于老儿一定攻击他更厉害了。

坐在书房,李益在心中把这些问题、利害,前后都考虑了一遍后,深深地又吁了口气。

卢方留他夜谈,八成是为了这件事,当他当面提出来时,他如何拒绝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后,李益笑了,他不但有了推托的理由,而且还想出一个打击于老儿的绝妙计策。

李益得意地笑了,在心里自言自语:“于老儿,别看你是堂堂兵部尚书,也别以为你老奸似鬼,千不该,万不该,你惹到我李十郎的头上,总有你好受的,心机耍到我李益的头上,我少不得叫你剥层皮!”

一面笑,一面盘算着,把事情又作了详细的策划,把措辞都想妥了,才听见前厅招呼备车。

这是席散了,李益整整衣服,书房门口人影一幌,却是卢闰英溜了进来。李益是一怔,卢闰英笑着道:“君虞,你好神气,一顿酒把几个老家伙吃得满口交赞,他们准备调你回来,把你安在门下省任差。王老伯说,不出五年,他至少把你升到给事中或谏议的位置,那是正五品上的缺,十年之内,包你一个正四品上的侍郎。”

李益淡淡一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卢闰英道:“你们在厅上高谈阔论,我在外面听着,你进来书房,我急得就想过来,可是必须要通过大厅,只好忍着,但也有收获,我听见了王老伯的打算,爹送客出去,我就先过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了,王老伯在门下省是独当一面的红人,他的保证倒是靠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