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第11/21页)
江姥姥笑道:“他也太见外了,我就是这么一个孙女儿,还跟他分什么你我不成?”
李益肃容道:“姥姥话是这么说,但允明的想法也对,他如果养不活你们,就不会娶小桃。一个男人总要有点志气才能算个男人。”
江姥姥道:“我只是不愿意他受委屈,崔相公之值得尊敬,就是他有一份傲骨。”
李益笑笑道:“他的性情跟刑部的裘老伯很相投。文笔也很来得,我准备介绍他到裘老伯那儿掌文案去。”
江姥姥皱眉道:“他肯干那份差使吗?”
李益道:“在裘老伯那儿他肯的,刑幕是肥缺,但在裘老伯那儿却全无油水,公门之中好修行,他要想以所学致用,这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江姥姥想想道:“裘大人清名洁操朝野皆知,老身是绝对相信的,就怕会因此得罪人。”
李益笑道:“不会的,因为案子到了裘老伯手里,大家知道没关节可通,倒是不会去麻烦了,就怕操守不佳的主司,幕中才不好做人,别人想到有关节可通,打输了官司就会怨经手承办人不邦忙,允明在长安待得很久,假如不是他愿意去的地方,谁也强迫不了他。”
江姥姥一笑道:“说得成吗?”
李益笑道:“多少人化了大把的银子,为求在刑部营得一幕,就是裘老伯隶下的一司没人问津,允明肯去,等于是帮裘老伯的忙,还会不成吗?”
江姥姥笑着合什道:“阿弥陀佛,李公子真是佛法无边,说动得顽石点头,老身也劝过他,教馆终非久计,可是他没兴趣,再者也没门路,他又耻于营求……”
李益道:“好在他有明经的资格,目前居幕,公俸足够维持个小康之家,裘老伯将来也会替他安排的,飞黄腾达也许不易,平平实实地缓缓往上爬,一官并不难求!”
江姥姥道:“老身也不指望他穿朱带紫,只求他能有个正当的职业,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李益笑道:“姥姥放心,本朝的官制虽严,但名目繁多,前程不一定要在科第上进取,自太祖以来,丞相出自布衣的多得很,允明会有出息的,姥姥等着享福吧。”
郑净持道:“从崔少爷的相格上看来,他虽然少年孤苦,却是有后福的。”
李益笑道:“娘的相术很灵验,我是不信相法的,但这件事我也能写保单,因为允明一向就是个注重平实的人,他处事谨慎,不蹈险,一辈子都会在风平浪静中渡过的。”
郑净持含笑看着他道:“十郎!你对别人看得很准,对自己的看法又如何呢?”
李益微微一怔,郑净持的目光如剪。尖利地瞧着他,等他解剖自己,使他感到很不自在。
幸好他处事急变的聪慧很灵敏,笑了一笑道:“人最难了解的就是自己,这个问题我实在很难答覆,但娘把小玉托付给我,大概我还有可取之处吧!”
这是个很聪明的答覆郑净持只有世故的一笑,江姥姥笑道:“李公子急公好义,为人热心,老身别的不懂却很相信因果,种善因必得善果,因此老身相信李公子将来一定会前程万里福泽绵长!”
她说的是颂词,但李益听在耳中,却有点刺心的感觉,不过他脸上却遮掩得很好,连声道谢。
郑净持也不往下深说了,她觉得这个年轻人太深沉,深沉得连她这一双慧眼都无法看透。
她总觉得李益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李益的表现却实在无懈可击,使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相法确实不可靠,因为李益最近的一连串的表现,都不是她所能臆测的。
李益为她们母女,不惜与霍王府作对,不是为色,也不是为财,似乎只是为了一种任侠的胸怀。
但她从李益的相貌上却看不出他是这一类型的人。
李益的心机,处事的稳练,设谋的周密以及制人的狠辣,似乎是属于奸险的一类,但李益的相貌上也没有一点奸诈的成份,这真是一个无法以相术来透视的一个人。
也许手创麻衣神相的那个人,没有发现这一个类型吧,郑净持在心里只能找到这一理由来答覆自己。
为了欢迎江姥姥祖孙的来临,别邸中又举行了一次小宴,席间也品尝了樱桃所酿的雪花酿,大家都赞不绝口,霍小玉追问了制作方法之后,才叹道:“桃姐,真亏你想得到,我家的园子里也有好几株梅树,我就从来没想到可以用来制成这么好的酒,白白地糟蹋了!”
江姥姥苦笑道:“这是梅妃创制的,我们是岭南人,梅花开得早,她从小就喜欢梅花,所以入宫后,也以梅为贵妃的封号,就更爱梅花了,落英残瓣都捡存起来,封在瓷坛中,原是心存惜花之意,免得沉埋泥中,长安天寒,梅花残落之后,她也不忍心丢弃,照样封存起来,有次官中翻土,不小心撞破了一坛,那雪水因为有着梅蕊,别具一股清香,用来煮茶,更增清香,后来她再试着酿酒,发觉其味更醇,就传了我们这个方法,我没心思弄这些,告诉了小桃,她不过学着做,先夫在世时,梅妃曾把自酿的雪花酿赐了两坛给我们。其味之香洌,比小桃的好了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