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第24/24页)

李益忍不住大笑道:“好!解得好,我当浮一大白,小玉,真想不到你领悟的能力这么高。”

鲍十一娘愕然道:“我的天,这就算是谜底了,说了半天,还没道着一点影儿。”

浣纱也道:“谜面是诗,谜底是首诗,小姐,到底是甚么东西,告诉我们也好长个见识。”

霍小玉笑道:“傻丫头,不会用眼晴看的。我第一句就点得明明白白了。”

浣纱道:“未嫁偏称夫人,这里只有一位夫人,那里又跑出第二个夫人来了?”

霍小玉一瞪眼道:“你才喝了多少酒,就满口胡说起来了。”

郑净持苦涩地一笑道:“这倒怪不得她。小孩子那里想得那么多,浣纱,小姐说的是竹夫人。”

浣纱还是怔怔地道:“甚么是竹夫人?”

郑净持道:“就是热天抱着睡觉避暑的那个竹筒,读书人叫它做竹夫人,是开玩笑的意思。”

说完又凄苦地一叹道:“质地坚贞,无妒无嗔,一年三季受冷落,从不争宠,偏偏有人不容,同是未嫁作夫人。那个夫人远比我这夫人幸福一点,因为它无心而我有心,它没知觉而我有知觉。”

霍小玉惶恐地道:“娘!女儿绝不是有心触犯您。”

郑净持苦笑道:“我知道,还会讥讽我不成,这只是我自己心底的感触而已!”

鲍十一娘察言观色,连忙道:“净持姊,从早上忙到现在,大家都累了,我看还是散了吧,今天晚上鲁侍郎家里还有个局,我还得去应酬一下。”

李益道:“你不是决定收了吗?”

鲍十一娘笑笑道:“我是今天才决定的,就算明天还俗,今天还是和尚得去敲最后一天钟。”

李升也解事地道:“老奴也得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再来向夫人与少夫人道喜。”

鲍十一娘道:“正是呢,大家都有事,还是早点歇了,明儿大家都闲了,再好好聚一聚。”

李益知道气氛已经破坏了,不宜再继续下去,撑起笑脸道:“那我再敬大家一杯,以示谢意。”

鲍十一娘笑道:“我们不过是帮衬帮衬而已,良缘天成,三生石上早注定的,有甚么好谢不好谢的?”

李益庄容道:“该谢的太多了,谢天谢地谢君王,谢我们两家泉下严亲,谢两位堂上慈娘,谢你大力撮合,谢各位辛劳奔忙,这一杯水酒,谢不尽每个人的情意深长!”

他恭恭敬敬地喝了面前的酒,郑挣持的目中有点润湿,情不自禁地执着他的手道:“十郎!你是个好孩子,应该感谢的是我,我把小玉交给你了。”

李益也十分感动地道:“娘!你放心。你没有失去一个女儿,只是多了一个儿子。”

这是他第一次改口由夫人而改叫娘,但叫得非常自然,非常诚挚,也非常动人。

连鲍十一娘都感到鼻子酸酸的,因此一面擦着眼泪,一面推着小玉,在浣纱与桂子提着的一对朱红宫灯的前导下,走向厅后的绣楼。

李益倒是恭恭敬敬地向郑挣持又叩了个头,才跟在后面去了。望着一族人影去远,郑净持忽有一阵落寞之感袭来,呆呆地痴立,两行泪水慢慢地流了下来。

李升招呼秋鸿,打点着准备回去。这个老人家面色很沉重,他说不上为甚么,直觉得不大对劲。

这是一件喜事,但来得太仓促了,而且种种的征兆都似乎不大吉祥,从王府的人来扰闹,一直到摆酒设筵,似乎没有一件事是很顺利的。

就像是那个酒令一样,刚起令就结束了。

中天无月,云浓欲雨,但是在霍小玉的绣楼上却是充满了洋溢的喜气,仓猝收拾的洞房,自然缺少了新婚的气氛,但却被两个人的内心感受所弥补了。

浣纱与桂子在屋中点上了一对新的花烛,鲍十一娘道:“你们去侍候小姐更衣吧,我来招呼新郎倌。”

李益连忙道:“那怎么敢当呢?”

鲍十一娘笑笑道:“别客气了。”

瞥见浣纱她们拥着小玉去向后室,她才放低了声音,微带酸楚地道:“十郎,这是我最后一次侍候你了。”

李益心中感到有点不忍,他知道鲍十一娘的心情,虽然她已经用理智来浇冷了自己的感情,但人毕竟是人,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一个男人却将属于另一个女人,如果能完全无动于衷,那就不成其为人了。

何况今天对她也是一个极大的转折点,过了今天,她不仅要结束这一段恋情,也将告别了以往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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