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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你——你——你记得为什么原来的殖民者要把这星——星——星……世界命名为海伯利安吗?”
“当然。大流亡前,这群殖民者是土星某个卫星的居民。没有地球的补给,他们就活不下去,于是他们迁移到了这个偏地上,把这个星球以他们的卫星名字命了名。”
比利王愁容满面地笑了。“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有——有——有利于我们一直以来谋求的目标吗?”
我花了十秒钟,想明白了其中的联系。“济慈。”我说。
几年前,我和比利王对诗文的精髓进行过长久的讨论,讨论快结束时,比利问我,曾经活过的诗人中,谁是最纯粹的诗人。
“最纯粹?”当时我问,“你是说最伟大吗?”
“不,不,”比利说,“讨论谁——谁——谁是最最伟大的,那太可笑了。我很想知道你对最纯——纯——纯粹的看法……你描述的最接近精髓的东西。”
我对这个问题想了好几天,最后我把答案带给了他,当时我们看着宫殿旁峭壁顶端的落日。红蓝相间的影子越过琥珀色的草地,向我们伸来。“济慈。”我对他说。
“约翰·济慈,”哀王比利轻声说道,“啊,”过了片刻他问,“为什么?”
于是,我把我知道的一切,关于这个十九世纪旧地诗人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他的生平、创作,以及早逝……但跟他说得最多的还是这个人是如何将自己的生命几乎全部献给了诗歌创作的神秘和美丽。
当时,比利看上去兴致十足;现在,他似乎被迷住了,他摆摆手,一个全息模型出现了,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我朝后退去,跨过山丘、房子和啃草的动物,以便好好看看。
“看哪,海伯利安。”我的保护人小声说道。跟往常一样,比利王聚精会神的时候,就会忘记自己的口吃。在不同的观测点,全息像会改变:河岸城市,港口城市,高山房屋。山上有座城市立满了墓碑,跟附近山谷里的奇怪建筑真是天生一对。
“光阴冢?”我问。
“对。这已知世界最伟大的神秘。”
我对他的夸张修辞皱了皱眉头。“他妈的是空的,”我说,“自发现它们以来,它们一直是空的。”
“它们是某种奇怪逆熵场的源头,那些力场静静地逗留在那,”比利王说,“奇点之外的少数几个现象之一,敢于篡改时间。”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说,“那肯定就像往铁身上涂防锈漆。它们可以很耐久,但是它们完全就是空空如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搞他妈的科技了?”
“不是科技,”比利王叹息道,他的脸上现出了深深的皱纹,“而是神秘!那地方的不可思议对创造之灵很有必要。那是古典乌托邦和异教徒神秘的完美结合。”
我耸耸肩,这并没有打动我。
哀王比利摆了摆手,全息像消失了。“你的诗——诗——诗有进展了吗?”
我双臂交叉,瞪着这个帝王,这个矮人蠢蛋。“没有。”
“你的缪——缪——缪斯回来了吗?”
我一句话也没说。如果目光能杀人,那我们都将在黄昏前哭喊着:“国王死了,国王万岁!”
“很——很——很好。”他说,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既可以悲哀忧愁,也可以自命不凡地令人难以忍受,“我的孩子,整——整——整理一下你的包。我们要去海伯利安了。”
(淡入)
哀王比利的五艘种舰就像金色的蒲公英飘在湛青的天空中。白色的城市矗立在三座大陆上:济慈、安迪密恩、浪漫港……还有诗人之城本身。八千多艺术的朝圣者逃脱了平庸暴政,希望在这滥砍滥伐的世界上找到幻想的复兴。
大流亡后的那个世纪,阿斯奎斯和流亡之温莎是机器人生物成品的中心,现在,这些蓝皮肤的人类之友在这儿劳作耕种,他们明白,一旦这最后的劳动完成,他们便能获得自由。白色之城矗立起来了。土著,他们已经厌倦了扮演土人,从村子和森林里走了出来,帮我们改造殖民地,让这个地方更符合人类规范。技术统治论者、官僚主义者、生态统治论者,这些人被解冻,被释放在这毫无猜忌的世界上,哀王比利的梦想又向现实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