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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勒是谁?”我问。

泰伦娜微微一笑。“旧地的一名政客,写过一点东西。《我的奋斗》现在还在销售……超线每隔一百三十八年会对版权作一次更新。”

“嗯,瞧,”我说,“我想花几个星期来润饰润饰我的《诗篇》,把我最好的货色加进去。”

“妙极。”泰伦娜笑道。

“我猜你还会像上次那样帮我编辑一下的,对不?”

“完全不会,”泰伦娜说,“这次再也没什么思乡之情了,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我眯起眼。“你是说这次我能写无韵诗?”

“当然。”

“哲学呢?”

“写吧。”

“试验章节?”

“可以。”

“你会按我写的直接出版?”

“完全正确。”

“有没有卖出去的可能?”

“一点狗屁可能也没有。”

我所谓的“花几个星期来润饰润饰我的《诗篇》”,结果变成了十个月的强迫症劳动。我关掉了房子里大多数房间,仅开着天津四丙的塔楼书房、卢瑟斯的运动房、厨房以及无限极海的盥洗室筏子。我每天毫不间断地工作十小时,然后休息一下,做些体力运动,之后吃顿饭,打个盹,接着回到我的书桌,开始另外八小时的定额工作。这就像五年前时光的翻版,当时我正从中风中恢复,有时要花上一小时,或者一天,一个词语才会找上门来,思想才会把根扎进语言的土壤。而现在,那过程甚至变得比当时还要缓慢,我痛苦地搜索着最完美的词语,最精确的韵律结构,最有趣的形象,对最难捉摸的情感最难以言喻的比拟。

十个标准月后,我大功告成,我终于明白了一句古老格言,大意是:书或诗永远无法完成,只有抛弃。

“你觉得怎么样?”泰伦娜翻读着我的第一稿,我问她。

她的眼睛是失神的褐色磁盘状,是那星期的当红款式,但是这并没有掩藏眼里的泪花。她擦掉一滴。“很美。”她说。

“我试着模仿了古典作家的风格。”我突然有点害羞。

“你成功了,非常棒。”

“《天国之门插曲》还有些粗糙。”我说。

“很完美了。”

“这首诗讲的是孤独。”我说。

“是很孤独。”

“你觉得它准备好了吗?”我问。

“它很完美……是一部杰作。”

“你觉得它能卖出去吗?”我问。

“他娘的绝不可能。”

他们计划第一版先出七千万份《诗篇》的硬传本。超线在数据网做广告,安放全息电视商业广告,传输软件插入式广告,并且成功地怂恿到畅销作家的吹捧,确定它在《新纽约时代图书专版》和《鲸心评论》上受到评论。通常,就是花大钱做广告。

《诗篇》在第一年出版的时候卖掉了两万三千本硬传本。十二马克的传输价中,我能得到百分之十的版税。超线已经付给我两百万马克的预付款,我已经替他们挣回了一万三千八百马克。第二年卖掉了六百三十八份硬传本;数据网优惠本一本也没卖出去,也没有全息电影购买,没有书籍巡游。

《诗篇》卖不出去,负面评论反倒出彩起来:

“晦涩……过时……不切合当今的潮流”,《时代图书专版》如是说。“塞利纳斯先生写了一出毫无沟通可言的终极戏剧”,《鲸心评论》的乌尔班·卡普里写道。“他自己沉湎在夸夸其谈的迷乱放纵之中,”“全网时刻!”的马尔芒·韩俐发动了最后的致命一击,“哦,这屁诗,管他谁写来着——没法读。甭去试。”

泰伦娜·绿翼-翡似乎没当一回事。第一篇评论和硬传利润揭晓的两个月后,我在酒中作乐了十三天,接着传送到了她办公室,一屁股坐进黑色的流沫椅子中,那椅子蹲在房间中央,就像一头丝绒黑豹。鲸逖中心传奇的雷暴正在进行,雄天伟地的闪电响彻血染的云霄,就在无形的密蔽场对面肆虐。

“别紧张。”泰伦娜说。她那身行头是这星期的时尚款式,包括黑尖的发式,那尖顶耸立在她的脑门上,有半米高;身体场透明器,那变化陆离的颜色流隐藏——又同时展现了——底下的裸体。“第一版总共也就六万传真传输,没剩下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