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萨迪与将军 第十九章(第9/11页)
“我们都在危险中,”上次她在打电话的时候说,“约翰尼说得对。”
照片上是日本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广岛,长崎,两地原子弹爆炸之后的受害者。有些人瞎了眼睛。很多人秃了头。多数人被放射线烧伤。
少数人,像无脸女鬼一样,被烤焦了。一张照片展示了四个蜷缩姿势的黑色人形。原子弹爆炸时,四个人正站在墙边。人蒸发了,大部分墙体也蒸发了。仅存的是被人体挡住的部分。外形变黑是因为表面被烧焦的肌肉覆盖了。
每张照片的背后,他都用他那清晰、整洁的笔迹写下了同样的文字:“很快就轮到美国了。
统计分析不会说谎。”
“照片不错,嗯?”
她的声音平淡沉闷,站在门口,围着浴巾。
潮湿的发卷垂落到坦露的肩膀上。
“你喝了多少酒,萨迪?”
“只有药丸没效果时才喝几杯。我想,你摇晃拍打我的时候我就努力告诉你了。”
“你要是等着我道歉的话,你会等很久。巴比妥类药物和酒精一起服用很危险。”
“没关系,”她说,“我以前也被抽过。”
这让我想起了玛丽娜,我退缩了。情况不一样,但是拍打就是拍打。我当时既生气又害怕。
她走到角落的椅子边,坐下来,身上的浴巾按得更紧。看起来像个生气的孩子。“我的朋友罗杰·比顿打电话给我了。我跟你说了吗?”
“说了。”
“我的好朋友罗杰。”她的眼神挑衅地看着我,让我以为这很重要。但我没有。归根结底,这是她的生活。我只想确定她还有生命。
“好吧,你的好朋友罗杰。”
“他告诉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关注爱尔兰狗屎的演讲。他是这么称呼的。然后他问我约迪距离达拉斯有多远。我告诉他之后他说:‘这应该足够远了,要看风从什么方向吹。’他自己正准备离开华盛顿,很多人都在离开,但我想这无济于事。你逃不过核战争的。”然后,她开始哭泣,刺耳而痛苦的哭泣撼动她的整个身体。“这群白痴要摧毁这个美丽的世界!他们要杀死孩子们!
我恨他们!我恨他们所有人!肯尼迪,赫鲁晓夫,卡斯特罗,我希望他们下地狱,死无全尸!”
她用双手蒙住脸。我像准备求婚的古板绅士一样跪下,抱住她。她的胳膊绕过我的脖子,紧紧搂住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因为冷水,她的身体仍然冰凉,但是她靠在我胳膊上的脸却在发烫。
那一刻,我也恨这群人,最恨的是约翰·克莱顿,将这种子埋在如此缺乏安全感、心理如此脆弱的女人身上。他播下这种子,浇灌,除草,看着它生长。
在这个恐惧的夜晚,萨迪是唯一服药酗酒的人吗?现在他们在常春藤小屋里是怎么拼命喝酒的?我曾经做过愚蠢的假设,人们对待古巴导弹危机会跟对待其他任何暂时性的国际骚动一样,因为等到我上大学的时候,这只不过是下一次考试需要背诵的一系列名字和日期而已。但对于当下身处谷底(深不可测的谷底)的人来说,情况完全不同。
“我从里诺回来后照片就在这儿。”她看着我,眼睛痛苦,布满血丝。“我想把它们扔掉,但是我做不到。我一直看着它们。”
“这就是那个混蛋的企图。这就是他把照片寄来的目的。”
她似乎没有听见。“统计分析是他的爱好。
他说,有朝一日,等到电脑足够先进,统计分析将成为最重要的科学,因为它从来不会出错。”
“不对。”在我的脑海中,我看见了乔治·德·莫伦斯乔特,这个有魅力的家伙,李唯一的朋友。“总是有扇不确定的窗户。”
“我猜约翰尼的超级电脑时代永远不会到来,”她说,“幸存下来的人们——如果有的话——将会生活在洞穴中。天空必然……不再湛蓝。核黑暗,约翰尼是这么称呼的。”
“他一派胡言,萨迪。你的好朋友罗杰也是。”
她摇摇头。充血的眼睛悲伤地看着我。“约翰尼知道苏联人要发射一颗太空卫星。我们当时刚刚大学毕业。他夏天告诉我,果然,他们十月份就发送了‘史泼尼克’。‘下一步他们会搭载一只狗或者一只猴子,’约翰尼说。‘之后,他们会搭载人。然后会搭载两个人和一颗炸弹。’”
“他们那么做了吗?做了吗,萨迪?”
“他们搭载了一条狗,也搭载了一个人。那条狗的名字叫莱卡。死在了上面。可怜的狗狗。
他们没必要把两个人和炸弹送上去,不是吗?他们会使用导弹。我们也使用导弹。导弹已经遍布他们生产雪茄的狗屎岛屿。”
“你知道魔术师们怎么说吗?”
“魔——?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