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第9/9页)
“你就爱逞强不要命,我当然要管。”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有什么权利控制我,你以为你是谁?”
“妈的,我是谁!”安石也火了,他站起来要走,看看手里的戒指盒子,抬手往李竞手里一摔,大踏步地走了。
盒子打在李竞腕上,很疼,疼得将她冷不丁扎醒。
还是这个动作,居高临下地,颐指气使地,他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对她用这样的姿势,那时,她有刺。
14
安石那晚负气离去,喝闷酒犯了胃病。
现在他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李竞还是心软了。
他心里应该还有气:“李竞,我做这么多事操这么多心,你都不明白吗?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管你是死是活。”
李竞低头无言。
“我曾想把你的名字改回原来那个,‘竟’字比‘竞’好,我现在可能是有点迷信,‘竞’字剑拔弩张,‘竞’字里面是空的,少那一横,没有心。”
李竞默默想:“我的心,你能看得见吗?”
“昨晚我有很多事想对你说,你的工作关系落实了,你在听吗?”
“嗯。”
“你不感到高兴吗?这是个好消息。”
李竞笑笑。
“下周你要去编辑部报到,管理带库资料。”
“为什么调我去带库?”
“听我说,带库很清闲,很舒服,不是谁想去都能去的。”
“我从没说过要清闲要舒服。”
“我认为你要,至少将来有一段日子要,知道吗?家里想我们年底把婚事办了。我们都是独生子女,可以生两个小孩,你是我的女人,你得帮我完成这个任务。”安石的语气温柔起来。
“你总该问问我是怎么想的!”
“你是我的女人,我当然可以替你决定。”
“你的女人?”李竞站起来,“别忘了,我首先是我自己的!”
“又来了,为什么你总不肯放下那点所谓的骄傲!”安石坐起来,他还在输液,一发火胃病又犯,脸色又怒又痛。
李竞只好缄口,扶他重新躺下,安石把头偏开,不说话。
“除了那点骄傲,我还有什么呢,安石。”她在心里说,不无忧伤。
想了很多很多,想起宁芷华说过的话,难度,他喜欢登珠峰、深海潜水、徒步穿越大漠,那样的难度让他着迷。他爱的是不是她的难度?
宁芷华对他毫无难度,她千依百顺死心塌地得来不费吹灰之力,我的难度,是火星撞地球,那曾是独立的骄傲的星球,旗鼓相当,互不相让,谁也别想捕获谁。所以他征服,他攻克,他操控,难度让人痛苦,又那么让人激奋。
只是现在,她的难度还能守住多少?
15
这天她来得很早,电梯还没下来,细高跟撑得她有些累。
不经意抬起头来,蓦然照见电梯门的镜子,看见那个无精打采的女人,长发遮住了明净的额,化了妆的不真实的脸,精致烦琐又累赘拖曳的衣裙。
那是谁啊,很悲伤,她几乎不认识自己。
电梯升到15层,她出来,走在幽暗的空旷的长廊,带库资料室在长廊的尽头,她走着走着,忽然转过身来,坚定了主意。
不干了,再好的环境再好的爱,做不了我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如果为了爱,把自己变成一个不认识的人,这样的爱还要不要呢?
她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水清凉清凉,沁人心扉。擦干水珠,一只手把长发尽数挽起,一只手拎着细高跟鞋,光着脚跑出去拦出租车。
10点钟,仍不见李竞上班,安石急着打电话给她。
“你怎么不来上班?”
“我不干了,我不愿意去带库管资料,谁爱去谁去,你要是执意反对,我就去别的台,这世界总有一个地方相信实力和努力。”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从头开始’。”
“什么?”
“‘从头开始’发型屋,我在剪头发,剪回我原来的样子。”
“李竞,你是不是在故意气我?”
“我没那么想,我就是本来那个李竞,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我就是那样,原谅我没法做到你的要求,如果爱情就是要彻底地否定自己,我宁愿孤独一辈子。”
李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是所有的山都要踩在脚下才叫征服,如果当初吸引你的是我的难度,就让它一直在好不好?”
她停了停,睫上一点泪光,轻轻地说:“安石,我很爱你,我也很爱自己。”
她说完了,对面的话筒只听到他的呼吸声,他在想什么,他能说什么,他会做什么?
她的心跳得好快啊,一秒钟好似一万年长。
紧咬着唇屏住气息,她等着,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