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作为一种武器系统(第10/12页)
“上帝,”我说,“我可不想和这些沾上边。”
“太晚了,”齐马少校皱着眉头说,“你已经在这里了。”
第二天我去了趟妇女健康诊所,心想大概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愿告诉诊所的社工娜吉达我再次令她失望了。
“我是伊拉克人,”上次我造访时她说,“我习惯了善意但无法兑现的承诺。”
视察诊所总让我感觉很奇怪,因为我被禁止入内。我会在街对面的房子里与娜吉达见面,她把诊所近况讲给我听。
诊所或许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事。还有农业教育计划,尽管那大多是辛迪的功劳。娜吉达似乎明白诊所对于我的重要性。每当我出现,她总是敦促我寻求更多的援助。同时她也觉得我这人脑子有点问题。
“工作?”她说。
“是的,”我说,“有没有办法可以把这个用作创业的平台?”
“平台?”
“或者我们开个诊所兼营的面包店,妇女可以……”
她一脸迷惑,我只得停下来。
“我的英语不够好,我觉得。”她说。
“算了,”我说,“反正也不是个好主意。”
“我们的资金还会继续吗?”
我隔着街望着诊所,不舍之情重重压在我的胸口。两个女人走进诊所,身后跟着一群孩子,其中一个穿着蓝色棒球服,袖子比手臂还长。
“听天由命吧。”我说。我再次来到伊斯塔尔加尔联合安保站,希望他们能护送我去见卡齐米,但我一到安保站计划就取消了。我被告知,卡齐米死了。
“摩托车自杀式炸弹袭击。”情报官员在电话里说。
“噢,我的上帝,”我说,“他只是想抽水。”
“他是为了背后的好处,”情报官员说,“我认为他不是袭击目标。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
情报官员不知道葬礼何时举行,但他告诫我,任何情况下去参加葬礼都是不明智的。除了找护送车队回塔吉以外,我再无事可做。恍惚中我作了回程安排,然后吃了些博普塔特饼干和玛芬蛋糕充当晚餐。剩下的只有等待。
其间我通过军用专线给前妻拨了个电话。她没有接,事后想起来这大概是好事,不过当时我很沮丧。我走到室外,在吸烟坑旁挨着一名上士坐下。他披着防弹衣,上身几乎是个完美的方块。我不知道他在这里当兵多久了。
“能问个问题吗?”我说,“你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来这儿?”
他盯着我,仿佛没听懂我的问题。“你为什么来?”他说。
“我不知道。”我说。
“那太遗憾了。”他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踩灭了。
我回到塔吉时齐马少校正在做跳跃运动,他肚子弹跳的方向恰好与身体其他部分相反。他落地时肚子还停在高点,等到双脚离地肚子才砸下来。我还没见过谁这般刻苦健身却收效甚微。
“事情进展得如何?”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太让我伤心了。”我说。那天我正找不到人说话——鲍勃压根不在乎我,而辛迪到安全区外办事了,于是我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齐马少校。他也听说了卡齐米的死讯,那早已不是新闻。但他还不知道诊所的资金问题。他站起来对我微笑,鼓励似的点着头,一个纯粹的白痴的表情。我感觉就像对着达菲鸭[34]忏悔。
“怎么办?”我最后说,“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办?这些狗屎?”
齐马少校略带悲哀地摇摇头:“这儿没有狗屎。”
“没有狗屎?”我说,“在伊拉克?”我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就像鲍勃惯常朝辛迪的方向作出的表情。
齐马不住地摇头。“每件事都有它的原因,”他说,听上去几乎像在布道,“也许我们看不清。但如果你两年前就在这儿的话……”说到这里,他神情木然。
“如果我两年前就在这儿的话会怎么样?”
“那时一切都疯了。”他说。齐马没有看着我。他没有看着任何东西。“情况在好转。你现在需要应付的事情,根本算不上疯狂。”
我扭过头去。我们静静地坐着,直到我必须开始工作。我去重建工作组的办公室,他继续跳跃运动。我坐到电脑前,盯着屏幕,心情无法平静。感觉那一瞬间齐马在我面前摘下了面具,让我窥到他心里难以言喻的悲哀,那种每次走出基地时萦绕在你身旁的悲哀。每当新的美军部队轮换到伊拉克时,这个国家的历史不会凭空重置。这一次我面临的问题已是一种进步。
两天后,齐马少校吹着口哨踱进我们的办公室。他一手提着一只绿色的大口袋,另一只手拿了张白纸。他把纸放在我桌上,拖了张椅子坐下来。
他说:“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国务院的孩子会怎么写这种东西,学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