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8/9页)

常大杠子犹豫着,又说出一件事,那就是马明满与一个陌生人曾去过天岗。

马万川:“吉林市有小汽车的没几家,开车出外打猎,这都洋把戏啊,明满他啥时候喜好上这个了。”

常大杠子:“我没在家,听常富说,随二少爷去的那位,好像不是本地人。”

马万川:“常富没跟他们说用不着的吧?”

常大杠子:“我问过了,那天常富喝得也是五迷三道,记不得说啥了,让我好顿骂。”

郑廷贵从没对日本人起过疑心,在喝酒说话时,提到了日本人,他想起酒井去他家的事儿,他说酒井想来马家大院看望马明金,让他相陪,他代替马万川婉言谢绝。

马万川:“酒井都跟你说啥了?”

郑廷贵:“也没说啥,他刚从日本回来,说心清在那边挺好的,待得挺习惯,对了,他还说心清的日本话,现在说得老溜道了……”

马万川:“我说你呀,这酒不喝正好,一喝就走板,我是问你,酒井咋想到要来看明金,他咋说的。”

郑廷贵喝得红光满面,心思不知是在酒上,还是没听清,答非所问地:

“他想看明金?我让他看算啊,我跟他说了,你们日本人有时不地道,就说明满的事儿吧,暗地下手,给绑去了,逼着咱租地给他们,这回咋样儿,开拓团让胡子给端了,这就是现世报。”

马万川:“你这么说,酒井能高兴吗,你闺女可在人家国家呢!”

郑廷贵:“闺女是我闺女,这是两回事儿,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你我是两房亲家,哪儿头近,哪儿头远,我还不知道啊?”

马万川:“他还说啥了?”

郑廷贵又饮下一盅酒:“你这一问,冷不丁,我还想不起来了,噢,他说让我看到明金,替他捎个话,说……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这话听着咋这么不是味儿呢?”

马万川:“他真是这么说的?”

郑廷贵有点喝醒了:“哎呀,明金的事儿,不会是日本人干的吧?”

马万川心中的疑团彻底的解开了,暗杀儿子的幕后策划者,就是酒井,现在他又让郑廷贵传话,无疑是一种炫耀和恫吓。他去儿子的屋里,想跟儿子唠唠这事儿,还有对二儿子的疑虑,后一想,还是别说了,尤其是关于二儿子,他怕造成他们兄弟间的生分。但一想到二儿子身上疑点,他的心隐隐作痛,他真怕……他不敢想下去。这么多年,二儿子给他的头上,添了多少白发,只有他自己知道。有时,想起来,他也自责从小对二儿子过于溺爱、惯纵,多少次他狠下心,想狠狠地教训下二儿子,可是想到死去的小叶菊,他心硬不起来,叹息作罢。不过,这次他不能再容忍下去,不,是应该弄清真相。这天,他把二儿子叫到小客厅,在自己房里,明金娘要是见丈夫训斥二儿子,又得左拦右挡。

马明满心里有鬼,父亲回来后,他尽量地躲避着,即使见面,问候一声,急忙闪身。眼下,见父亲沉着脸,冷冷地看着他,他意识到什么,惴惴不安,不敢与父亲对视。

马万川:“你这阵子都干啥出格的事儿子?”

马明满强挤出笑:“爹,你老问的是……噢,我……我有时去商号看看,有时跟几个朋友玩玩……别的也没干啥呀!”

马万川:“跪下!”

马明满一愣,父亲对他从来没这么严厉,莫非是……他扑通跪下,为掩饰内心的慌乱,忙避重就轻地说:

“爹,儿子错了,儿子向你老认错,儿……儿子在天岗,不,在刺沟认识一个姑娘,你老不在家时,她找来了,儿子怕你老生气,把她安排在外面了。”

马万川:“你这个不着调的东西,人家那可是个姑娘啊,你把人霸占了,你让人家以后咋嫁人,这事儿我以后再跟算账,我……我问你还做别的事儿子吗?”

马明满明白父亲问的是什么,那可是天大的事儿,他知道要是说了,后果将是……他不敢想了:

“爹,别的事儿,我真的没干,你不信,你去我娘……”

马万川:“你和谁去你老常大叔家的,那人是干啥的?”

马明满就怕父亲问这事儿,但既然问了,他就得横下心,把谎言编下去:

“噢,你老问的那件事儿啊,我是去了,跟一个朋友去的。”

马万川:“朋友,是日本朋友吧?”

马明满自小说谎脸就不红,他先故作一惊:

“啊,日本人?我……我哪有日本朋友啊,我知道爹不得意日本人,我咋会跟他们交朋友呢?他不是日本人。”

马万川:“那好,明天你把他给我领来,我见见他……”

马明满眼珠一转:“行,等他再来的,我一准领家来,可是他……他现在回家了,他是大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