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谜团(第6/14页)

“谢谢,默里先生,”肖局长严肃地说。然后他的表情一变,绽出笑容。“还记得当初吗,那时我们要关心的事只是追踪银行抢劫犯?我讨厌这些行政事务!”

“也许我们当时不应当逮捕这么多抢劫犯,”丹表示赞同。“那我们现在还在河边侦查菲里的案件,到晚上和队员们一起边喝啤酒边监视坏蛋。人们为什么非得祝愿成功?成功只不过把你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我们俩这样说话就像两个老傻瓜。”

“我们本来就是老傻瓜,比尔,”默里指出。“不过至少我用不着带着一名特选护卫出门。”

“你这个婊子养的!”肖笑得连咖啡都喷在了领带上。“噢,天呐,丹!”他笑得简直透不过气来。“瞧瞧你干的好事!”

“连咖啡都拿不稳可不是好兆头啊,局长。”

“出去!别等我一拳把你轰回街上。”

“噢,不,求求你,别这样,除了这个怎么都行!”默里止住笑声,这会儿又认真了起来。“肯尼现在怎么样了?”

“刚接到去‘缅因’号潜艇的调令。邦妮正在怀孕——十二月份生产。丹?”

“我在,怎么啦,比尔?”

“为霍斯金斯的事你的建议太好了。我需要简单的解决办法,谢谢了。”

“不成问题,比尔。沃尔特会欣然接受的,真希望事情都那么好办就好了。”

“你接手追查‘勇士团案’吗?”

“费迪·瓦德在办这件案子。几个月我们就能把那群杂种一勺烩。”

两人都明白那实在太好了,国内的恐怖组织已经所剩无几了。年底之前能把恐怖组织再消灭一个,那就是联邦调查局的重大胜利了。

现在是达科他荒原上的黎明时分。马文·拉塞尔跪在一张野牛皮上,面向日出的方向。他穿着牛仔裤,赤裸着上身和双脚。他身材不高,可谁都不会误认为他没有力量。在他头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入狱的时候——原因是入室盗窃——他学会了举重。最初只是当作一种业余爱好消磨多余的能量,后来他才明白监牢里的人惟一能赖以自卫的只有体力,再后来他终于和一名苏族勇士拉上了关系,凭借的就是这种特殊本领。他身高只有五英尺八英寸,却支撑着足足两百磅精练坚硬的肌肉。他上臂的粗细和某些人的大腿一样。他的腰部纤细得有如芭蕾舞女演员,双肩却宽阔得好比国家橄榄球队的后卫。马文·拉塞尔性情稍微有点疯狂,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生活没有给他和弟弟带来什么机会。父亲是个酒鬼,偶尔才肯干点活,但从不很认真,拿到钱就直奔离家最近的酒类零售店。马文的童年记忆充满苦涩:父亲几乎永远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他感到耻辱;而当父亲死一般醉倒在起居室里的时候,他母亲的所作所为就让他更加耻辱了。一家人从明尼苏达州回到印第安人保留地的时候,政府发放了救济食品。教师给他们送来了学校教育,但最终一事无成而彻底绝望了。他住的那个居民区是一片由政府兴建的、疏疏落落的简易公寓房,房子耸立在那里仿佛是席卷着牧场尘土、凝聚不散的云层里的幽灵。拉塞尔家的男孩连一只棒球手套都没有。除非离圣诞节只剩下一两周时间学校放假了,否则他们谁都决不会知道圣诞节到了。两兄弟在一个无人关照的苍白世界中长大,小小年纪就懂得要养活自己。

最初,自己养活自己也是件好事,因为自力更生就是这些百姓生活的方式,但是所有的孩子都需要有人引导,可是拉塞尔家的父母没本事给孩子任何引导。两个男孩还没学会读书就先学会了开枪射猎。他们拿回家的正餐菜经常是带着点22口径枪洞的鸟兽。做饭的往往同样是他们两个。虽说在定居点里没人照顾的穷孩子不只是他们两个,但是毋庸置疑,他们的生活处在最底层,即便当地的孩子中有一些能摆脱他们的困境,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由赤贫飞跃到小康要跨越的鸿沟实在太宽阔了。从他们开始开车时起——远比法定年龄要早得多——他们就在清冷明亮的夜晚开上父亲丢弃的敞篷小货车,到一百多英里远的市镇去,那里或许能找到父母无法给他们的东西。令人惊诧的是,他们第一次被人逮住——是被另一个苏族人拿着猎枪逮住的——的时候,居然雄赳赳、气昂昂地承受了鞭刑,带着一身淤伤和教训被人送回家。他们汲取了这次教训。从那一刻起,他们就只抢劫白人了。

不久之后,他们在一家乡村店铺里盗窃时当场被一位部落警官抓住了。他们真是倒霉,因为盗窃联邦财物的案件全都算是联邦级案件,更倒霉的是地区法院的新法官同情心过剩而悟性不足。这次失手如果得了个残酷教训也许能够改变他们的人生道路——也许不能——但是他们根本没有得到教训,法官只判了个缓刑,他们只需接受辅导,来辅导他俩的是位在威斯康星州立大学获得法律学位的非常严肃的年轻女士,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向他们阐明,如果靠偷盗他人财物为生的话,他们就永远没有树立美好形象的一天。假如找到值得出力的事,他们就能获得更多个人自豪感。他们听了那次辅导后不禁自问:当初他们的老祖宗怎么会败在这些如此愚蠢的白人手里。于是他们懂得要更加谨慎地策划犯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