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7/10页)
学生都用庄严的眼光,重新审视着水池四周的砖石,和引水的竹筒……
小宁眼珠一转,想起了新的问题:“你原来说到了监狱,就要设法找党,你找到了么?”
霍以常、景一清回过头来,也兴奋地注视着高邦晋微笑的面孔。隔了好一会,高邦晋仿佛经过了极慎重的考虑,说道:“你们能绝对保守机密,不向任何人泄漏么?”
“能!”三个学生吐出了庄严的誓言般的答复。
“那么,我告诉你们——”高邦晋声音里充满了激动,“找到了!”
“啊!难怪你什么都知道。”小宁恍然大悟,高兴地拍起手来。霍以常拉拉景一清,笑道,“让我们庆祝一下吧!”他顺手把一盆水哗地倾泼出去,水花直溅到高墙上……
“卡嚓!”忽然传采一声扳动枪栓的声音。墙头上露出了阴险狰狞的岗哨的嘴脸。
“这些家伙太放肆了!难道,倒水的自由都没有了?”高邦晋愤然叫道:“把盆子给我!”
学生听得这话,更似火上加油,一个个拿起木盆,舀满水,像倾泻心头无尽的仇恨似的,拚力向墙头泼水。
“干什么!”
迎着墙外粗暴的吼叫,迎着电网之间移动的枪口,小宁、霍以常、景一清站着不动。
“我们喊啦啦词?”小宁问着。
“大声喊!”高邦晋鼓励地说:“你们喊,所有牢房都会支持。”
“这样做,是不是……”景一清略显迟疑地问了半句。
“在敌人的迫害下,只有懦夫才怕斗争!”高邦晋愤然睁大眼睛。
学生们正在气头上,略微商量了一下词句,小宁喊声“一,二,三——”,三个人便齐声啦了起来:学生倒水有自由,你有枪杆我不怕,天生一副硬骨头。
特务,特务,丧家狗,老板垮了台,你往哪里走!……
一听见喊声,江姐立刻放下手边的东西,走到签子门边,她稳重地站定了。
“谁在呼喊?”
“新来的几个学生。”孙明霞说。
“听,”李青竹在后边说:“好像在喊啦啦词。”
传来的阵阵吼声,愈来愈大了:专门供人来驱使!
叫你杀人就杀人,叫你吃屎就吃屎!
“为什么这样?”江姐惊讶起来,她回头注视着李青竹和孙明霞的眼睛说:“听出来了吗?这派头不对,很不对。”
“几个学生都很年轻,不懂事。不过,”孙明霞说:“景一清原来是重庆大学附中的学生,一向表现不错,是我发展的地下社员。”
“学生没有问题,问题在于指使他们的人。”江姐立刻问道:“刚才是谁带学生到水池边去的?”
“好像只有左腿受了伤,新来的那个人。”有人答道。
“党已经决定,不许随便发动斗争,我们不支持这种错误行动。”又有人气愤地说。
“对。”江姐毫不犹豫地吩咐:“明霞,马上把这个意见通知各室。”
正说着,院坝里响起了纷乱的跑步声。余新江向水池边跑去了,丁长发和楼七室好几个人都跟着跑去了。
猫头鹰、狗熊嚎叫着,带领着一群特务,出现在地坝里。
猫头鹰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像终于找到了对政治犯进行报复的机会。年轻的学生刚从后边走出来,他就狂喊起来:“看守员,把5782号,5784号,5785号,统统钉上重镣!”
眼光从每个学生脸上扫过,冷笑着,“胆敢触犯所规!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谁再闹,渣滓洞今天就全体停止放风!”
话音未落,一群野兽当啷当啷地拖来三副重镣,立刻给学生钉上。
小宁,霍以常拖着脚镣,试着走了两步,就满不在乎地向牢房走去,景一清迟疑了一下,也拖着重镣向牢房走去。
高邦晋涨红了脸,正想大声抗议,却被余新江堵住嘴巴,又一个人走上前来,架着他大步拖回牢房。
冲进地坝来准备乘机报复的特务,望着一间间毫无反应的牢房,只好茫然站着……没有找到发泄机会的狗熊,恶狠狠地冲到楼七室门口,哗的一声锁死了铁门……
“奇怪,”回到铺位上,孙明霞越想越觉得有些蹊跷,忍不住悄声问着江姐:“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江姐温和地反问道:“你说咧?”
“江姐!”孙明霞被提醒了。她点着头说:“我倒想起了一个小问题,高邦晋不是告诉小余,说老许现在关在梅园吗?”
“他是说过,”江姐问:“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管老许是否关在梅园,”孙明霞说:“老许离开渣滓洞的时候,敌人做得那么机密,谁也不知道关在何处,高邦晋怎么可能在二处听到这样机密的事情?”
望着江姐带着鼓励的眼色,孙明霞又说道:“我是学医的,我知道骨折要裹石膏,‘披麻带孝’根本不应该在脚上箍个石膏筒。”她认真地思索着说:“我疑心,他是个十分危险的敌人。”但她似乎拿不定主意,又轻声问道:“江姐,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