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翠扳指(第15/54页)

距离这次不流血的军事行动一个多月后,5月5日,流血的战斗来临了。保护以英国少校彭罗兹为首的租界勘察人员的中国军团士兵连同少校一起受到了中国农民的袭击。大批愤怒的中国农民蜂拥而至,少校被刺刀刺伤,左轮手枪也被夺走了。战场位于一条干涸的河床上,中国军团的士兵们立即按照英国皇家陆军教材上的阻击阵形布开射击线,然后开始射击。这是一场真正的大混乱,中国农民们在中国军团士兵发射的枪弹中勇敢冲击,他们大声呐喊着,冲向那些该死的英国人和那些为英国人开枪的中国士兵。一个叫帕瑞拉的英国上尉被一群中国农民击倒在地,粪叉子叉在了他的脖子上,如果不是一个中国军团士兵的刺刀戳进了那个高举着粪叉子的中国农民的后腰,帕瑞拉上尉的气管很快就会被戳穿。战斗持续的时间很长,尽管中国军团的士兵奋力作战,但是还是伤亡惨重:彭罗兹少校严重受伤,皮雷中士的脸被刺破,两名中国军团士兵被棍子和石头打得浑身是血,其中一名中国军团的士兵被农民们扔下了山沟摔得奄奄一息。

中国农民死亡20人。

第二天,租界内的形势依旧严峻,聚集起来的中国农民比昨天还多。中国军团在营房里补充了弹药,然后再次奉命出击。到达现场的时候,农民们已经站满了山坡。一门土炮发射了,“轰”的一声,钉子、铁片和乱七八糟的金属碎片雨点一样在中国军团士兵的头顶上落了下来。中国军官的反击开始了。这时,发生了一幕值得历史记载的情景:一个中国老汉,肩上的一条扁担担着他的全部家当,朝中国军团的阵地跑来。中国军团中的一些士兵认了出来,这位老汉是军团中一名士兵的父亲。老汉对他的儿子和其他中国军团的士兵说,成千上万的中国人决心要扫平这里,如果要想活命,赶快逃跑。老汉的儿子对父亲说:我宁愿待在这里。老汉没有争辩,穿过中国军团的阵地,跑了。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另一位中国军团士兵的父亲是袭击英国人中的一员。结果,父亲被中国军团的枪弹击中死了,他的儿子“还是留在了军团”。

两名中国军团士兵被愤怒的农民抓住了,但是,看守他们的却是一个小男孩,不知道这两个中国军团的士兵向小男孩说了什么,小男孩把他们释放了。

这一天,中国农民又死亡二十多人。

中国军团官兵没有死亡的记录。

为此,鲍尔上校收到英国驻北京公使的一封电报:“祝贺鲍尔上校,他的军团表现出色。”(《在华勇营服役期间——中国第一军团于1900年3月~10月在华北地区的作战史》,中文译名又称《与中国军团在一起的活跃日子》,巴恩斯著,1902年,伦敦。)

直接指挥中国军团作战的英国下层军官巴恩斯对军团表现的溢美之辞充斥在他的回忆录中,表现出他对军团里的中国青年十足的满意:“中国军团在战斗中毫不逊色地承担了自己的责任,他们为和自己的威海老乡对抗感到骄傲,这无疑证明他们完全可以值得信赖。”更重要的是:“他们守纪律,听从指挥,勇敢,吃苦耐劳,射击水平很高,吃饭不挑食物,只要数量充足就行。”(同上)

1900年6月21日,无论对中国近代史还是对中国军团来讲,都是个重要的日子:中华帝国政府在这一天向全世界正式宣战。而这就意味着中国军团将离开威海卫奔赴天津前线与清军作战。

第一批出发的是中国军团四个连。鲍尔上校担任指挥,作战参谋为蒙哥特尔上尉。

连队的指挥官是:

第二连,巴恩斯上尉,赖德尔中尉,德恩上士;

第四连,沃森上尉,布瑞中尉,波顿上士;

第五连,希尔上尉,费尔福克斯中尉;

第六连,盟兹上尉,欧雷凡中尉,威泰克上士。

军团乘坐的是英国军舰“奥兰多”号,于6月22日凌晨5时到达天津大沽口。

这些隶属英军的中国青年,沿着铁路向天津方向行军。他们中间有不少人是河北人,他们实际上是回到了自己故乡。而故乡此时在他们眼中已是一片荒芜,到处是被夷为平地的村庄废墟。他们的英国军官这样告诉他们:这些都是俄国人的杰作。

1900年6月23日下午8时,中国军团终于穿过清军和义和团狙击手的流弹和同样成为废墟的法国租界,到达天津租界紫竹林,加入了联军保卫租界的战斗行列。

和中国军团同时到达租界的还有俄、意、美、德、日等国的援军。

在今天的中国历史教科书上,那天各国军队到达天津租界的数字十分明确,其中英军250名——现在应该明确了,所谓英军,实际是四个连的中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