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第11/13页)
杨森嘀咕了一句“今日之事,公事也,不能以私废公”,即下令开枪。
后来杨森推说是民团所为,其实没有他的命令,一个小小的民团哪敢轻举妄动。
赵又新身中数弹,可是被抬回军部时还有一口气。这就让当事人比较尴尬了。
面对这位过去的恩师,杨森自己也有些惭愧,对着赵又新喊:“军长,我是子惠(杨森的字)!”
赵又新睁开眼。杨森又说:“军长,我对不起你,请军长放心。”
赵又新看了看杨森,什么话也没说,只有一行清泪慢慢地从眼角滑出,旋即闭目而逝。
在告别人世的那一瞬间,这个人经历了世上最为残酷的一幕,他的确无话可说了。
当面对名利时,杨森会毫不犹豫,一往无前,但他的心也是肉长的,此情此景,不禁让他悲从中来,跟着潸然泪下。
杨森亲自备棺,将赵又新予以收殓,并派人运回云南安葬。同时他还写了一幅挽联,上有“回忆深情夙契,不忍将军上断头”一句。不管怎么说,多少还有点不舍之情在里面,比当年吕布摘了丁原的脑袋就跑,还是要强上一些。
杨森如此卖力,当然是要做给他的“新主公”刘湘看,刘湘也确实对杨森相当满意。
有人对刘湘说:“杨森这个人胃口不小,就怕难以喂饱。”
刘湘回答:“虎将难得,我就要把他喂饱。”
在刘湘担任“四川总司令”后,即提升杨森为第二军军长。在短时间内,杨森已从一个半路出家的“投诚之将”跃居为速成系老二,刘湘以下,就数他最大了。
就在杨森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他的那些昔日同僚却大多混得极其惨淡,其中值得一提的便是他在滇军中的四川老乡朱德。
“驱滇之战”后,朱德跟着顾品珍跑回云南,推翻了唐继尧。可唐继尧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很快又杀了回来,把顾品珍的班子掀了个底朝天。在顾品珍被打死后,朱德等人只好跑路,当他们乘船经过重庆时,便顺路来看杨森。
人生就这个时候最得意。杨森特地安排隆重接待,还把刘湘一道请来叙谈。
杨森邀请朱德留在自己的第二军任职,被朱德婉言谢绝:“我想去欧洲留学,寻找新生活。”
刘湘笑了:“何必浪费钱,到峨眉山休息休息不就够了。”
在这种事情上,刘湘就是一个俗人,不用理他。杨森朝着朱德拍了胸脯:“等你回国,我这里一定虚席以待。”
杨森在重庆款待了朱德一个星期,临走时又是设宴,又是送钱——一人一万元旅费,大方吧。
就个性而言,杨森从来就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他这么舍得,实在是过得太风光太顺利了,以致于那颗心要不用力按住,都怕它猛不丁地蹦将出来。
风光也是要有人看、有人帮你分享的,要不然多没劲啊。
正是因为自我感觉太好,导致杨森在对形势的研判上,与刘湘完全不同。刘湘说要谨慎,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切勿动兵。杨森则不屑一顾,认为滇军都被自己打败了,还怕什么,遂在刘湘面前力主出兵一战。
刘湘的谋士在刘湘面前建言:“历来骄兵必败,杨森如此骄横轻敌,若与第一军轻启战端,你必败无疑。”
话虽是这么说,但刘湘瞧瞧从普通士兵到杨森,全都干劲十足的样,觉得要打的话,只要将士拼命,也未必就打不赢。
正在难以决断之时,有个部下对他说:“你怕什么,杨森是在为你打天下,如果战胜了,功劳自然归你,如果战败了,由杨森负责,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刘湘听后眼前一亮。对啊,我怕什么呢?反正“下野”了,好赖自有杨森帮我扛着。
于是他叫来杨森,当面指示:“熊克武、但懋辛用兵诡诈,你切不可轻敌。记住,专打一军,不要牵动别的部队,以免树敌过多。”
杨森领到旨意,马上进行运作。
1922年7月9日,杨森发布作战令,下令向第一军展开攻击,同时宣布只向一军作战。
杨森为此专门让幕僚写了一篇告官兵书。他把以前对“实业团”军人的称谓原封不动地赠给了熊克武和但懋辛,称这两个人都是“长衫军人”——不过是白脸书生扛枪,一点都不职业。
“当年田横不过五百壮士,尚能盘踞一海岛,第二军现有如此众多的人马,还灭不了那两个穿长衫的吗?”
杨森出阵,果然是气势磅礴,那模样真宛如吕布重生,手上一柄方天画戟,跨下一匹赤兔,谁也挡不住啊。
当他乘轮船登岸进入一军防区时,竟然已是营账空空,对方闻风而遁,整师整师地撤走了。
再往前去,又是一座空城。一连赶了五座城池,都是如此,根本就不见一军踪影,倒是在地上捡了废弃不用的破枪若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