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乱世枭雄(第7/10页)
尹昌衡忍无可忍,遂将军队开到自贡,不惜与滇军进行火并。蔡锷的一拉一打,正是以此为背景。
不过以党人为主的重庆政府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么没觉悟,起码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因此忙不迭地谢绝了云南方面的“好意”。
俗话说得好,一山难容二虎。在成都政府建立后,尹昌衡曾打算出兵重庆,实行“武力统一”,而重庆方面,也有过邀请滇军入川“协助统一”的心思。
滇军的现身,让两个政府都意识到,它们其实根本不是“虎”,只是两条朝不保夕的小鱼。
在经济学中,有个著名的术语叫做“鲶鱼效应”,说的是当凶猛的鲶鱼进入,反而会激活小鱼们在逆境中的生存能力,假如一一对应,滇军毫无疑问就是那条凶悍的鲶鱼。
如今不是要同室相煎,而是得互相扶持才行,否则最后都得被鲶鱼给一口吞掉。
蔡锷主政云南时期,差不多正是历史上滇军军容最盛时期,川军要硬来的话,只会输得一干二净。除非你想个法子,将这尊神给平平安安地送走。
可是众生好度人难度,滇军收着盐税,正滋润着呢,岂有肯轻易走路的道理。
正好这时传闻北洋官军将兵犯潼关,对云贵川来说,那是一条更大的鲶鱼。重庆政府便出面劝说滇军联合北伐,并且事先商定,滇军北伐的经费由四川全额负担,说好先给三十万元。
四川人是想一箭双雕,将云南人从境内支走,没想到才过了几天,黄兴就从南京发来了电文:清帝退位,南北统一,用不着再北伐了。
北伐中止,按理就不用掏费用,不料滇军却不依不饶,他们将军营往重庆一扎,不拿钱就不走人,而且坚持三十万一个子儿不能少。
尹昌衡十分火大,也派军队去重庆,要迫使滇军离境,双方差一点又打了起来。
一打的话,甭管输赢,总是重庆倒霉。无奈之下,重庆政府只好自认晦气,筹集三十万巨款给滇军,并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滇军这才撤走。
吃过这么多苦头之后,成都和重庆都感到有合并的必要,否则只会继续遭受外省欺凌。
按照双方协议,合并后的军政府设在成都,尹昌衡出任都督,四川就此统一。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统一了的四川就不那么好欺负了。协议一出,滇军也不再像原来那么骄横,不久便乖乖地撤回了云南。
鉴于先前的“袍哥政府”已授人以柄,尹昌衡赶紧改弦更张,下令取缔袍哥,成都两百多个袍哥招牌全部没收,劈掉做了柴火。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袍哥还是该干嘛干嘛。
虽然是“脚杆硬不过大腿”,重庆实为成都所并,但它仍得以继续保留重镇地位。尹昌衡专门在重庆设立镇抚府,并任命了一个骨灰级人物为镇抚府总长。
这个人叫胡景伊。说胡景伊是骨灰级,因为他在军界的资历实在是老到不能再老了。
胡景伊也是赴日留学的官派保送生,不过那还在武备学堂成立之前——他和湖南的蔡锷都毕业于陆士第三期,是四川留学陆士的第一批学生。
等他毕业回国时,才有了武备学堂,旋即被分到学堂做了老师。当时尹昌衡已经被保送出国,实际上并没有听过他一天课,但按照传统规矩,二人仍有师生之名。
除此之外,胡景伊在人际关系学上也足称尹昌衡的老师。他正是张鸣岐所称道的“不傲、不狂、不嗜饮”的典型,为人非常有城府,与尹昌衡的狂放不羁大相径庭。
在世道没有大乱之前,胡景伊这样的人不会不受到上级的青睐,所以他早早就得以向“长城”靠拢:当尹昌衡因不得志而大发牢骚,怪话连篇时,他已经调任新军协统。
在东京时,胡景伊曾加入过同盟会的前身兴中会。可等革命党人去广西找他,准备建立地下据点时,他却突然变了脸,只撂出一句:“你们赶快给我滚,要是不走,我就把你们交出去!”
说这话时,胡景伊一半是怕惹祸上身,一半则纯粹是出于嫌贫爱富,他根本不认为这些朝不保夕的“乱党”日后会有什么出息。
可是仅仅几年之后,国内形势就发生了惊人的转变,世道开始乱了。
眼前的局面,就连久历官场的张鸣岐、赵尔巽都无所适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更不用说胡景伊了。
武昌起义爆发后,广西新军密谋响应,有人推举胡景伊为都督,一如湖北新军拥立黎元洪。
如果这种好事放在尹昌衡身上,他早就呼的一声蹿了出去,胡景伊不行,他是稳妥持重的“长城”,不是冒冒失失的“板砖”,起码得先看清楚风向再说吧。
可是机会不等人,这么一犹豫,别人当了都督,反过来要对他下手,慌得他赶紧弃职逃到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