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6/7页)

杰露莎刚刚从晕船症中恢复健康,再加上刚刚怀孕的满心喜悦,她现在比以往更加光彩照人。她从这个四年前向她求过爱的强壮男人怀里挣脱出来。霍克斯沃斯一看这种情形,只好用拳头狠狠砸在餐桌上吼道:“全能的上帝,你怎么搞的!”

“我已经结婚了。”杰露莎坚定地说,一点儿也没露出恐惧。

“嫁给那个可怜虫?那个猥琐的小……”

“那个善解人意的正直的人。”她说道,靠在两扇舱门之间的一小块墙壁上。

“那个该死的小杂种……”

“拉斐尔,不要口出恶言。”

“我要诅咒这艘该死的船,让它下地狱,然后我要带着你……”

“拉斐尔,你离开吧。你从来没说过要娶我。”

“我没说过?”他吼道,纵身越过一把翻倒在地的椅子,将杰露莎拽到身旁,“我从广州给你写信,我从俄勒冈给你写信,我从火奴鲁鲁给你写信。我告诉过你,船一到新贝德福德,上了岸咱们就结婚,你可以乘我的船出海。它很快就是我的船了,杰露莎,你跟我一起出海。”

“拉斐尔,我已经结婚了。我嫁给了一位牧师。你的来信我从未收到过。”

“你不可以结婚!”他狂怒地喊着,“你爱的是我,你心里清楚。”他狠狠地抓住她,仿佛要把她揉碎似的不住地吻着,“我不能让你离开!”

“拉斐尔。”她柔声说着,推开他,“你必须尊重我现在的处境。”

大个子船长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四年来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孩。的确,他们初次见面的那次,他并没要她嫁给他。但是捕鲸的事业越来越顺,他对自己的前途也越来越明朗了之后,他就给她写信,分别写了三次,生怕哪封信没能送到。现在她却说她已经结婚了,可能还怀上了孩子。那个猥琐的小可怜虫连头发都没有几根。

“我要先杀了你!”他吼道,“上帝见证,杰露莎,你绝不是有夫之妇。”他抡起一把椅子冲向杰露莎。

“艾伯纳!”她绝望地哭喊着,并不知道艾伯纳不在场,她确信如果他也在“西提思”号上的话,一定会设法来救自己。“艾伯纳!”椅子砸在她的头上,气疯了的船长把她压在身子底下,晕过去之前,她看见柯基和老捕鲸人跳进船舱,手里拿着铁钩和棍子。

过了一阵子,传教士们照顾着她,说:“我们都听见了,黑尔姐妹,我们本不想干预的,可他是个疯子,我们相信他很快就能恢复理智的。”

“我不得不用棒子打了他,黑尔太太。”柯基抱歉地说。

“他现在人在哪里?”

“詹德思船长把他送回他自己的船上去了。”一位太太说。

“黑尔牧师在哪里?”杰露莎大声问道,语气里满满都是深切的爱意和恐惧。

“他在另一艘船上。”柯基说。

“霍克斯沃斯船长会杀了他!”杰露莎号啕大哭,想要站起身到甲板上去。

“詹德思船长也跟着去了,”柯基安慰道,“带着手枪去的。”

然而那天晚上,就连詹德思船长也没能保护艾伯纳。虽然拉斐尔・霍克斯沃斯在回“迦太基人”号的路上冷静了下来,而且他对待约翰・惠普尔堪称彬彬有礼,然而一见到瘦弱怯懦的艾伯纳,他就立刻失去了控制,大吼着扑向矮小的传教士,把他从甲板上提起来,推到船舷边往船上拉鲸鱼油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在油脂上意外跌了一跤——说不定是故意的——他把艾伯纳高高举在夜空中,用力扔向了黑色的海浪。

“你不能跟她在一起!”他失去理智地大喊,“我会回到火奴鲁鲁,把她从你的怀里夺走。上帝见证,我要杀了你,你这卑鄙的小可怜虫!”

就在他大喊大叫的时候,詹德思船长一面拼命地操纵着小艇,一面警告他的水手们说:“他们刚捕过鲸鱼,肯定会引来鲨鱼。”划桨手们果然看见水里黝黑色的暗影浮动,其中一个水手的船桨拂过艾伯纳,把他吓得大喊起来:“鲨鱼!”

霍克斯沃斯船长站在“迦太基人”号黑色的甲板上,吼道:“鲨鱼,抓住他!抓住他!他在我们这里是死路一条。把他送给你们了,鲨鱼!”他狂吼,约翰・惠普尔赶紧把手伸到太平洋里,把他的弟兄拉到船上。

“鲨鱼咬着你没有?”他悄声问道。

“它们咬住了我的脚……”

“没有!没关系,艾伯纳。出了一点血,就这样。”

“你是说,我的脚没有……”

“没有,艾伯纳。”惠普尔坚持说。

“但是我觉得一条鲨鱼……”

“是的,有一条鲨鱼撞到你了,”惠普尔安慰着,“但是只蹭破了一点皮。看你的脚指头。”艾伯纳晕倒之前能记起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约翰・惠普尔指着他的脚指头,而拉斐尔・霍克斯沃斯在远处徒劳地尖叫着:“抓住他,鲨鱼!他落到你们手里了。把这肮脏的小杂种碎尸万段。你们要是不下手,别怪我对他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