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8/9页)
这时,徐连春带着溥心畲走进来,溥心畲给王国维作揖:“王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
贝子爷指了指张幼林:“你们不认识吧?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溥心畲,恭亲王的孙子。”贝子爷又指着张幼林:“这位是荣宝斋的东家张幼林先生。”
溥心畲微笑着给张幼林作揖:“张先生,您的骑术可谓精湛,我还以为您是哪位武将之后,却没想到是荣宝斋的东家。”
张幼林也微笑着还礼:“哪里,哪里,我是随便玩玩,让溥先生见笑了。”
贝子爷有些惊讶:“敢情你们认识?”
张幼林答道:“在西便门儿外的跑马场上见过。”
“我记得,当年跟您在一起的还有一位漂亮小姐。”溥心畲对潘文雅印象深刻。
“您说的是潘小姐,那是我的同门师妹,早回美国了。”
“您的师妹可是国色天资啊……”溥心畲还想再问什么,张幼林已经告辞了:“贝子爷,您还有事儿,我们就不打搅了。”张幼林又对溥心畲说道:“老听贝子爷提到您,久仰您的画名。”
“小意思,既然张先生喜欢,过两天我差人给您送一张。”
“那就太感谢了,溥先生,咱们后会有期。”
贝子爷送出了张幼林和张喜儿,在书房门口,张喜儿请贝子爷留步,他指着手里的卷轴又问了一遍:“您觉着,没错儿?”
“我看八九不离十。”
“那我就收下了?”
“收下吧。”贝子爷看着张幼林,“这下儿荣宝斋又要发财了。”
“那也是托您的福,回头我让伙计把酬金送过来。”
贝子爷摆摆手:“不忙,二位慢走。”
张喜儿固到铺子里,王仁山正眼巴巴地等着呢,他急切地问:“掌柜的,贝子爷怎么说?”
张喜儿面带喜色:“贝子爷说,是真迹。”
“是真迹?”王仁山皱起了眉头。
当秋月突然出现在张幼林面前的时候,他惊呆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紧接着是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秋月姐,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
“幼林,我们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秋月也是泪流满面。
张幼林和伊万紧紧地拥抱:“我一直为你们担心。”
“太可怕了,简直是一场噩梦!”伊万的目光阴郁,他还没有从这场巨变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张幼林发出的三封电报秋月和伊万都没有收到,因为那时他们带着两个孩子已经在返回北京的途中了。十月革命开始后,像伊万这样的贵族首当其冲,家产被全部没收,他们在圣彼得堡失去了生活来源,在秋月的提议下,一家人长途跋涉,返回了北京。
得知张李氏重病在身,秋月一家到卧室去探望。张李氏见到他们,精神为之一振,口中念念有词:“佛菩萨保佑,佛菩萨保佑啊,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众人听罢,都感到莫名其妙。秋月把儿子彼得和列科夫招呼到病榻前,两个混血儿都长得十分的英俊、漂亮,惹人喜爱,秋月用俄语低声交代了几句,他们马上会意,用生硬的汉语叫了声“外婆”,小儿子列科夫还趴在张李氏的脸颊上亲吻了她。张李氏甭提多高兴了,脸上露出了多日未见的笑容,她拉起孩子们的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连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张幼林问伊万:“你们还走吗?”
伊万摇摇头:“我希望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在北京安顿下来。”
张幼林喜出望外,差点儿碰翻了何佳碧手里端给客人的茶碗:“太好了,自从我叔儿和堂哥过世以后,家里的亲戚更少了,有时候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找不到,这下儿可好了!”
何佳碧也笑逐颜开,她把茶碗递到伊万和秋月的手里:“瞧给幼林高兴的,你们就踏踏实实地在这儿住下吧,钱的事儿不用发愁。”
提到钱,伊万不禁神色黯然。他曾经拥有的丰厚家产已经在这场疾风暴雨般的革命中荡然无存了,连一家人回北京的路费都是秋月变卖了首饰才勉强凑出来的,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下去.是否能够很快找到合适的工作,他心中是一片茫然。
张幼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伊万的手里:“姐夫,现在的北京和你们走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工作慢慢找吧,不能急。”
“幼林,太给你添麻烦了。”秋月很是歉意。
“呦,秋月姐,咱不是你娘家人儿吗?怎么在俄国待生分了?”
彼得手里拿着一块糖塞进张幼林的嘴里:“舅舅,甜。”
“瞧瞧,还是外甥不拿我当外人!”张幼林一把将彼得搂进怀中。
张幼林沉浸在和秋月一家人久别后重逢的喜悦之中,张李氏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钥匙:“幼林,把柜子打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那个楠木盒子,给我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