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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莫扎特服务德国帝国主义(第5/17页)

德意志人和捷克人组织各自的音乐活动,其区隔在1941年下半年引起最高度的关注。9月25日,希特勒任命莱因哈德·海德里希(Reinhard Heydrich)为保护国总督,取代在一些圈子里被认为对捷克人太过宽大的纽赖特。海德里希有音乐背景(其父布鲁诺是作曲家,瓦格纳的拥趸),他抓住机会,以更大的力度支持德意志文化,特别是音乐方面。正如他对马丁·鲍曼所说,他的目标是“悄悄地以所有可能的方式加强德国的影响,消除捷克人对自己的民族意识”[484]。与此同时,海德里希的副手卡尔·赫曼·法兰克的影响力逐渐加强,此人“对任何捷克的东西都有几乎任性的仇恨”,对布拉格公民“口是心非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485]

海德里希的任命恰好发生在布拉格市准备莫扎特年庆典的时候。音乐节持续一周,将在10月最后几天举行。作为前奏,保护国总督在10月16日宣布发行四枚莫扎特纪念邮票。尽管帝国也会设计莫扎特年邮票,保护国发行的这些有着独特的设计,强调的是莫扎特和捷克首都的特殊关系。每枚邮票和一枚价格相同的慈善邮票共同发行,慈善邮票销售所得将赠予元首文化基金(Führer’s Cultural Fund)。两枚低价邮票为棕色和绿色,图案是《唐·乔万尼》首演所在时期的布拉格国会剧院。慈善邮票上有莫扎特的名字、《唐·乔万尼》标题、序曲前两小节缩减为两行谱表的缩谱,以及该剧在布拉格首演的日期。两枚高价邮票为红色和蓝色,设计更为传统,图案为莫扎特的肖像。慈善邮票的图案是一架饰有花环和珠宝的古钢琴,配有莫扎特生卒日期。[486]

10月23日,莫扎特纪念邮票开售。德语报纸《新日报》(Der neue Tag)揭晓了即将举行的“布拉格莫扎特音乐节”的节目。担任音乐节主角的是约瑟夫·凯尔伯特指挥的德意志爱乐乐团,主要在前捷克议会所在的鲁道夫宫演出,曲目大都和捷克有关联。因此,10月26日的开幕音乐会的曲目包括《F大调交响曲》(K.43),这是莫扎特11岁时在奥洛穆克(Olmütz, Olomouc)写的。之后的管弦乐音乐会曲目有咏叹调《别了,我美丽的火焰》(K.528)和《布拉格交响曲》。这首咏叹调是1787年2月为约瑟法·杜谢克创作的,由活跃于慕尼黑的费莉西娅·许妮—米哈切克(Felicie Hüni-Mihacsek)演唱。除这些音乐会外,音乐周的亮点是贝特兰庄园的重新开张和瓦列克新制作《唐·乔万尼》在国会剧院的三场演出。第一场于10月29日举办,这天正是该剧在布拉格首演的154周年正日。这场演出不对公众开放,票全留给纳粹党员、国防军和国家领导。[487]

29.波西米亚和摩拉维亚保护国于1941年为 纪念莫扎特而发行的两枚特别设计的邮 票。

布拉格1941年上演的《唐·乔万尼》和1937年首演150周年的纪念演出有着天壤之别。1937年是用捷克语演唱的,歌唱家和乐队是全班捷克人马,观众则包括不少国际名流,捷克总统也亲临现场。四年后,观众仅有纳粹官员和士兵;包厢装饰着纳粹十字,里面坐着海德里希、法兰克及他们的夫人们,以及军队高官、警察总管和党卫军、冲锋队和纳粹党的高层人物。当局为这场音乐会专门制作了一份装帧精美、插画丰富的62页纪念册,封面上有“纪念1787年10月27日2在国会剧院的首演”浮刻文字。纪念册中大段引用了莫里克的《莫扎特在去布拉格的路上》、E.T.A.霍夫曼的《唐璜》、格里尔帕策(Franz Grillparzer)的诗句,以及莫扎特、歌德、瓦格纳的名言。重要的是,节目单里没有列出莫扎特的剧本作者洛伦佐·达·蓬特。观众也未被告知首演不是用德语演唱的。[488]

莫扎特音乐节中显示出重要政治信息的事件,除了纳粹高层令人瞩目地莅临《唐·乔万尼》演出外,就只有贝特兰庄园的重新开放了。冲锋队少将库尔特·冯·布尔格斯多夫博士(Dr.Kurt von Burgsdorff)在宣布庆祝仪式开始时传达了海德里希的祝贺。他称赞莫扎特协会的德意志人委员会为恢复建筑旧时荣耀而做出的努力;他说,复原行为遵照了如下原则:“在我们国家社会主义德国,保存伟大子民的记忆,让它们更接近德国人民的心灵,是一种特别的荣誉和责任。”布尔格斯多夫没有提到的是,莫扎特协会在被强制德意志化之前,就已经投入精力修复贝特兰庄园了。[489]

批评家施图肯施密特在应召入伍前为《新日报》撰写的最后一系列评论中,对莫扎特音乐节有详细的评述。他描写了贝特兰庄园所经历的惊人的修复重建,特别是莫扎特创作《唐·乔万尼》的那个房间。他对许多音乐会赞赏有加,特别表扬了凯尔伯特的精彩表现。[490]在谈到《唐·乔万尼》时,他更是不吝溢美之辞。和1937年曼道斯的制作不同,瓦列克这次选择了传统得多的处理。这个制作的灵感来自E.T.A.霍夫曼,聚焦于情节的悲剧、魔鬼的一面,大大减少列波莱罗一角所涉场景之喜剧性所起到的慰藉作用。由于布拉格没有合适、够格的德意志族歌唱家来担任主角,组织者再次请来柏林、慕尼黑、维也纳歌剧院的独唱家。瓦列克请的是帝国境内最好、最有经验的歌唱家,因此演出几乎不可能出错。凯尔伯特强有力的指挥和流畅的宣叙调演奏(是在钢琴上而非羽管键琴上演奏的),再加上瓦列克的制作和弗兰克·舒尔特斯(Frank Schultes)吸引人的舞台布景,演出“达到了令布拉格以外其他许多城市艳羡的程度”[4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