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鸟卵到伟哥:关于春药的历史漫谈(第3/4页)
色情文艺对春药之批判
色情文艺以煽情、宣淫为旨归,按理说应该是春药的讴歌者、宣传者,然而非常奇怪的是,中国古代的色情文艺作品,却往往扮演春药批判者的角色。其中缘故,很值得玩味。
在明、清色情小说中,春药通常与“纵欲亡身”联系在一起,而且作者总是喜欢将这种事安排在反面人物身上。最典型的如《金瓶梅》中的西门庆,就是因为一夕服用了潘金莲给他的过量春药,纵欲而亡(第七十九回“西门庆贪欲丧命”)。这个情节与《赵飞燕外传》中昭仪一夕让汉成帝服了七丸春药而使成帝暴毙非常相似,两者应有继承的关系。《金屋梦》中李守备之死也是同样情景(第三十回“拉枯桩双妪夹攻”)。可见在明、清小说中“过量服春药纵欲亡身”有一种大体固定的描写模式。
此外在大量内服或外敷春药以催情助兴的情节中,小说作者一般也不抱欣赏态度。而在作者津津乐道、反复渲染的超强性能力狂欢场景中,通常不出现春药。这种普遍对春药持否定态度的倾向,与中国传统房中术理论著作中的告诫是完全一致的,也符合“最好的春药是爱情”这一流行于世界各国的睿智古训。
即使是在当代的作品中,这一传统似乎也得到自觉或不自觉的继承。比如《废都》中的庄之蝶,原先已有阳痿之症,他许久“不行”于妻子牛月清(也是个美人),却意外地“行”于情人唐婉儿,就是因为他与妻子之间已经没有爱情,而情人则点燃了他新的爱情之火。
伟哥——春药之极致及其意义
三年前,一种号称是前所未有的理想春药——伟哥(万艾可)——横空出世,伴随着剧烈的商业炒作,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风靡全球。伟哥号称避免了以往春药的副作用。服用了伟哥,只有在想做爱时才会有春药之作用,而没有绮念时则与未服药无异(其实这也是自古以来春药的理想境界,现代的春药广告中也往往自称如此)。
“伟哥”的英文Viagra,是一个人造合成词,由Vigor与Niagara两个词合拼而成,前者的本意是精力,后者则是著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组合的意思是“男人的精力超拔如同奔泻的瀑布”,应该说很有想象力。服其药,思其名,不仅有躯体调动作用,还有心理暗示作用。最初,台湾的医师译成“威而刚”,大陆的医师译成“威而坚”,译得太硬,缺少含蓄,还是香港医师译为“伟哥”,既生动又有余味,堪称神译。
伟哥的价值远远超出医学,它的意义,首先是经济学意义上的巨大市场。在美国,1998年3月27日伟哥通过联邦药品及食品管理局的批准,第一周,每天即开出1.5万张处方,第二周2.5万张/天,第三周3.5万张/天,到第七周,达到27万张,创下了全球药物史的最新纪录。由此,辉瑞制药公司的股票连跳三级,人们在购买伟哥的同时也买进辉瑞的股票。照这样下去,美国GNP的一半将会由伟哥这种蓝色药丸来创造了。这当然是玩笑。不过辉瑞公司“伟哥”产品第一年的销售额已达10亿美元,无怪乎有人为中国经济荐言,要走出市场疲软,引进“伟哥”吧。
另外还必须注意到“安慰丸效应”——告诉病人这是某种极好的特效药,病人服后果然大见成效,而实际上他服用的只是面粉之类。伟哥既然已经被大炒特炒,自然成了人人心目中最大的特效药,那么服用之后,在心理暗示作用之下,自然很容易见效。因此假药盛行,恐怕也是难以避免的了。其实以前的春药也往往被说得神乎其神,就是诉诸同样的机制。春药要解决的是性欲问题,而性欲是与心理状态密不可分的,因此可以说,在所有药物中,春药是“安慰丸效应”最明显的一类了。
凡事获益都将支付代价,承担风险,性的快乐也不例外,因此,对于“伟哥”的前景,还需要时间才能看清楚。为性爱提供如此一件神乎其神的“利器”,可能的消极作用也不容忽视。从历史上来看,人类追求“长乐”——性爱之乐当然是最大的人生之乐——与追求“长生”,是有内在相通之处的。只有那些生活非常幸福(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性爱的幸福)的人,才会去拼命追求长生。而他们所追求的长生的生活情景中,自然包括了“玉女相伴”这样的性爱长乐。
秦皇汉武都是历史上求长生的“杰出代表”,后世帝王和达官贵人,很多都是他们的徒子徒孙。特别典型的是汉武帝,他求长生,同时也求性爱之长乐,在古代野史小说中,他向方术之士学习房中术,而且有成。房中术是中国历史上集长生与长乐于一体的最著名的方术,关于春药的学问只是房中术理论中的一个分支。大体而言,房中术最有号召力的内容,就是可以由性爱之长乐达到寿命之长生。如果秦皇汉武生于今日,他们身边的宫廷术士,或许会请陛下允许稍微夸张一点、稍微简单化一点,而展示如下的公式(可以用微软的PowerPoint软件投影在一个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