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牧师(第9/12页)

“真的?”

“对,”阿尔文说,“真的。”

她真的做到了。不等他们从门廊的毯子里醒来,她已经早起一个钟头了,做了松饼、鸡蛋和香肠末肉汁。阿尔文注意到她洗了脸,换了长裙,用一条干净的布束起稀薄、灰白的头发。她没说什么话,但当她坐下给自己也拿了个碟子时,他知道现在不用再担心她了。第二天,工头刚下皮卡车指着手表说下班,阿尔文就冲向自己的车,又开过了蒂加丁家一次。他沿着公路又开了1/4英里才停下车,再穿过林子走了回来。他坐在一棵两头刺槐树下,看着牧师的房子,直到太阳落山。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他对于去哪里找已经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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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后收工的时候,阿尔文跟老板说他不干了。“别这样,小子,”工头说,“该死,你可是我最好的工人。”他往自己皮卡车前轮上啐了一口浓腻的烟汁:“再干两周?到时我们就完工了。”

“跟工作无关,汤姆,”阿尔文说,“只是我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他开车去路易斯堡买了两盒9毫米子弹,又回家看了一下爱玛。她正跪在地上擦洗着厨房的油毡地板。他去自己的卧室,从橱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那把德国鲁格手枪。自从一年多以前伊尔斯科尔让他把手枪收起来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碰它。他告诉奶奶自己很快回来,随后去了石溪。他花了些时间把枪清理干净,往枪膛里装了8发子弹,把几个罐子、瓶子排成一排。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又上了4次子弹。等他再把枪放回手套箱的时候,感觉它已经成了自己手的一部分。他只有3发子弹打偏。

回家的路上他去了一趟公墓。他们把莱诺拉葬在她母亲旁边。制碑工人还没把石碑立起来。他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属于她的那一方干燥的棕色土地,想起上次他陪她来看海伦的墓地。他还隐约记得那天下午她如何尝试着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和他调情,说着孤儿和不幸的情侣,惹得他对她发了火。如果他稍微对她多关注一点,他想,如果人们对她的嘲笑少一点,也许事情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二天早上,他在平常出门的时间离开了家,装作去上班。尽管他坚信那个人就是蒂加丁,但他还是得确认。他开始跟踪牧师的一举一动。一周之内他看见这个混蛋干了帕米拉·里斯特3次,就在乱岭路边上的一条旧农场小道上。每隔一天的正中午,她都从父母家走过来,穿过田地和他会面。蒂加丁坐在跑车里顾镜自赏,等她过来。看着他们在这里幽会了3次之后,阿尔文花了一个下午用枯枝和飞蓬草做了个掩体,离高高的橡树下牧师停车的地方仅有几码之遥。蒂加丁向来一完事就把姑娘赶走。他喜欢在树下游荡一会儿,排空膀胱,听着车子收音机里的泡泡糖摇滚乐。阿尔文偶尔会听见他自言自语,但听不清说了什么。二三十分钟之后,蒂加丁就会发动车子,在小道尽头掉头回家。

再下一周,牧师把帕米拉的妹妹也加入了“值勤名单”,但他和贝斯·安的幽会在教堂里面。此时阿尔文已经确信无疑,当他被周日早上传遍全镇的教堂钟声敲醒时,他决定开始行动。如果再等下去,他怕自己会失去勇气。他知道蒂加丁总是在周一和姐姐幽会。至少那个色魔狗杂种的习惯很有规律。

阿尔文数了数过去几年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床底下的咖啡罐里一共有315美元。周日晚餐后他开车去“老虎机”那里买了一瓶威士忌,和伊尔斯科尔在门廊上喝了一晚上。“你对我真好,孩子。”老人家说。阿尔文强忍了好几回眼泪。他想到了明天。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喝酒了。

那是个美好的傍晚,几个月来从没这么凉快过。他进屋叫来了爱玛,她和他们坐了一会儿,拿着她的《圣经》和一杯冰茶。莱诺拉走的那晚之后,她再也没有去过煤溪圣灵教堂。“今年秋天来得有点儿早啊。”她用枯瘦的手指把书里看到的位置折了一下,凝望着马路对面,树叶已经开始泛起了铁锈色:“我们得开始考虑弄点柴火过冬了,对吧,阿尔文?”

他看着她。她还盯着山边的树林。“是啊,”他说,“一不留神就冷下来了。”他恨自己骗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真想和他们道个别,但万一警察要追捕他,他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为好。那晚他们上床休息之后,他在一个运动背包里装了几件衣服,放进了车子后备厢。他俯身靠在门廊栏杆上,听着运煤火车隐约传来的轰隆声,那列火车正越过往下一行山头,一路北上。他回到屋里,把100美元塞进爱玛放针线的锡盒里。当晚他彻夜未眠,第二天只喝了一点咖啡当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