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左撇子锤魔(第3/3页)

事实证明,李小柱的确有着一段悲惨的过往,那长达数页的供词清晰地还原了他的心灵轨迹。

李小柱8岁的时候,父母误食毒蘑菇身亡,母亲是外乡人,因而他只能跟叔叔相依为命,自然也就耽搁了叔叔娶妻成家,为此他一直心怀愧疚。更不幸的是12岁那年的一次意外,他被疯马咬中,脸颊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马齿痕”。当地人对此颇有说法,认为这是不祥之兆,李小柱自然也就成了不祥之人。同龄的孩子都被家长们严厉警告,不准跟他往来。李小柱孤独苦闷。后来有一次,他鼓足勇气向正在玩耍的孩子们表达了善意,可他们却让他赤脚站在马粪上别动,打他,一个接着一个,来来回回,很疼,还要他笑。他们玩够了又想出新花样,让他掰着腿吃干净脚上的马粪。李小柱舔得很仔细,每一口都不敢马虎,幻想着他们以后也许就会跟自己交朋友,浑身酸麻了也坚持着。只不过,等待他的仍是狠狠的一脚,他皮球似地摔下了田埂,头破血流。从此人家都叫他屎壳郎,说他一张嘴全是粪味儿,他再也不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直到叔叔出车祸之前,他几乎都没跟村里人说过话。叔叔之死,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同村里人打交道,恳求他们帮衬办理丧葬后事,但没人愿意帮他。出殡那天,他一个人拉着棺木上山,只记住了一双双注视他的眼睛。李小柱流下了两行热泪,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回到这块伤心之地——死都不回来。

李小柱来到江城,突然发现世界好大,他的生活里并非只有成群的牛羊。他努力地找工作,在大街小巷往来穿梭,无意间看到汽修厂的钣金工人在作业,他目不转睛地蹲在旁边看了一个下午,然后决定自己的新生活就从这里开始。但是他并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仅仅是摸了一下锤子,便遭到师傅的严厉责骂,他辩解了几句,就被扇了同样数目的耳光。就是那天,他见到了本案的第一位死者秋某。这个人饶有兴致地望着李小柱出丑,以此打发无聊的时光,使得李小柱再一次想到叔叔出殡当日那一双双注视他的眼睛……

冷漠的旁观比火辣的耳光更让人愤怒!

李小柱崩溃了,内心的野兽咆哮而出:这种人,更可恶!更可恨!更残忍!更应该去死!!

李小柱杀了人,换了一家汽修厂,又杀了人,再换……终于,李小柱遇到了一位待自己不错的钣金工,他向自己展现出阳光一样的笑容,还告诉自己:“小柱,慢慢来,只要努力学习,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师傅。”许久以来,李小柱第一次感到了温暖的存在,他笑靥如花地央求道:“师傅,再过一阵子,您就让我试一次好不好?说不定这对我来说真的不难呢?”钣金工抚摸着他脸颊上的“马齿痕”,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了他。若不是有旁人在场,李小柱当时多么想给这位钣金工磕上三个响头。

以上,就是江城市“特大连环锤杀案”的整个侦破始末。

后来,宋河在于副局长的授意下对秦烁进行了暗查,结果发现他跟警界毫无关系,仅仅是在国外留学期间,因为兴趣蹭听过几堂犯罪心理学课程。为此,于副局长惊讶之余也不免感叹“天才”二字,索性向局里打了报告,建议将秦烁吸纳入警队,方式上可灵活掌握,并与宋河一起,专门负责日益凸显的具有典型“畸形犯罪”特征的案件。于副局长的大胆想法得到几名局领导的一致认同,却不料秦烁并不买账,他在获悉宋河的来意后说道:“让我去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能保证让我跟于副局长在一个办公室办公吗?得了河河,我在意的是你,不是你的警队。”

宋河面无表情,抄起面前的一杯酒“咕咚咕咚”喝个精光,接着将酒杯摔得粉碎。他扭身就走,又回头骂了一句:“去死吧!你个贱人!”

贱人放肆地爆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贱笑。从此,宋河再也没有见过秦烁。

而现在,秦烁正以另一种身份震颤着这座城市,他用一声声充满力量的嘶吼让无数年轻人为之疯狂着迷,他们把他视为偶像,亲昵地称呼他——弗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