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1.第一天:一宗悬案(第10/19页)

我连忙婉拒。莫兰也连连摆手,“不必不必。谢谢了。这封信是不是可以暂时由我们保留?”

老婆婆似乎还有些不舍得,“好吧,不过事情办完你得还给我。我都登记了的。要是缺了这个可不行。”

“当然。”

我们走出刘家后,莫兰首先对我说:“我过去觉得我家好大,现在看看真的好小,又破又小。”她对自己的旧宅唏嘘不已。

但我关心的却是那封信,“你干吗要留着那封信?”

“她不肯开门,又不肯见人,所以,我想就算我们进门见了她之后,她也不是那种愿意说话的人,但如果一个人看见自己多年前写的信,也许会改变态度。”莫兰歪头看看我,“回忆会让人变温柔。”

这话好像是说给我听的。

“如果没有回忆呢?”

“亲爱的,你不是没有回忆,”她挽住了我的胳臂,“只不过你回忆的深度跟别人不一样而已。别人的回忆有30年,而你是3个月。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总是把我的失忆症说得老年人的高血压糖尿病一样平常。

接着,我们去了居委会。我的警察证很有说服力。居委会的干部向我详细说明了徐海红的现状:一个人住,深居简出,几乎不与人来往,也不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居委会干部对她的印象是:出奇地要强,也出奇地冷漠,独立,勤劳,爱干净,万事亲力亲为。居委会的干部对314号周家跟徐海红之间的关系,知道得很清楚,但也告诉我们:

“他们两家没什么来往。他们互不走动。徐海红不欢迎别人去她家。”

虽说如此,居委会干部仍然认为,周家是西田巷里跟徐家关系最亲密的邻居。

“因为她女儿回国,总会去看看她。”

居委会干部告诉我们,目前她女儿周霖就在国内,她认为周霖可能是整个西田巷唯一一个近几年去过320号的人了。她建议我们先跟周霖聊聊。

当时正是午餐时间。周家的后窗飘出一股煮鸡汤的香味。

我们按过门铃后,有个年约七十的老太太给我们开了门。她显得颇为热情。

“请进,请进。我刚刚接到居委会的电话了。”她说着话,把我们带进了门。

跟之前的刘家不同,周家的院子收拾得很整齐,一半栽种了各类鲜花,另一半则铺上了水泥,造了个小小的凉亭。走进主屋则是欧美风格的布置,简约精致而干净。而且大部分家具都是新的,客厅唯一的旧物件是摆放在角落里的一台钢琴。

“我姓王,你们叫我王老师就行了。”老太太已经为我们泡了两杯绿茶。

我们没查过周霖养母的身份,不过看她得体的打扮和满屋子的书和杂志,我猜想她是个有文化的人。

“这案子是要重新调查了吗?”王老师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是啊。”我答道,“我们准备重新收集一下线索。我们本想见见徐海红的,可惜她人不在。我们刚刚敲过门,没人开。”

“她可能不想开门。等会儿让霖霖带你们过去。”

“周霖是什么时候知道徐海红是她的母亲的?”我直接问道。

王老师和蔼地笑了笑。

“这种事怎么瞒得住。我们就算不说,将来这里的街坊议论起来,事情还是照样会传到她耳朵里。所以,我们在她15岁的时候就把她的身世告诉了她,也包括徐家的案子。”

“15岁可是叛逆期,她当时能接受这事吗?”莫兰道。

王老师叹气,“没错,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后,马上就跟疏远我们了,后来还嚷嚷着要找自己的亲妈。有一次,她跟我们吵架,提起行李就搬了过去,说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她搬过去住,徐海红认她吗?”

“认倒是认了,可霖霖在那儿住了一夜就逃回来了。”

“逃回来?徐海红打她?”莫兰道。

王老师笑起来,“没有。不是这么回事。这事跟她的头发有关。霖霖那时候是长头发,平时梳着两条辫子。她在那里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长头发被剪了,头发全掉在枕头上。她跑去找徐海红,徐海红说那是她两个弟弟干的。”

“她弟弟?”如果我没记错,她弟弟应该在1969年的灭门案里被杀了。

“就是啊。”王老师马上看出了我的心思,“因为这件事,我也找过徐海红。我认为就是她干的,她就是不想让霖霖住下去。那是我们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坐下来说话。可她死活不承认,坚持说那是她的两个弟弟干的。她说他们从没离开过那房子。”

我觉得好像有一股阴风从楼梯口吹进来,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天霖霖是捂住头逃回来的,后来她再也没敢在那里住过。现在她每次回国,都会去看看她,有时会去送点吃的过去,但从不敢在那里住。”